拎着他的煞神見了這女人,身上的陰寒氣這才消散掉。
甯息松了力氣,道:“你最好說實話。”
幹瘦男子極其不情願,但他能感覺出,眼前這個人可不是什麼善茬,先前的威脅并不作僞,如果被他發現自己在說謊,他估計真的會殺了自己。
男子終于支支吾吾地講起自己先前遇到的事情。
原來是月餘以前,他離村去汾崇城裡賣貨,遇到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對方人很和氣,也格外健談,沒幾句話就讓他恨不得引為生平知己,自然也交代清楚了自己的身家姓名。
那位公子閑談之後,還格外财大氣粗地買下了他全部的貨品,夠他們一家不開張吃上一個月的了。
他當時當然是大喜過望,而後那個公子就送了他一張特别好看的神仙圖,圖畫的樣子很像他們逢年過節買來貼在門上的門神、或者是求财求平安的财神、竈神之類的,但畫得要更加精細,也更貴氣漂亮。
那公子跟他說,這幅畫有奇特的能力,可以給他家帶來好運和錢财,讓他拿回家後供奉在神龛中,每日潛心叩拜,不可有任何閃失。但有一點必須要遵守,就是絕對不可以向任何外人透露這幅畫的事,就算是同村的親戚也不可以。一旦說了,保佑就不靈了。
對方剛才包了他全部的貨,他當然不敢忤逆,急忙接下,想着就算不是真的,那以後再見到這個公子也有話可說,保不齊還能再多讓對方包圓幾回。
于是,他就帶着這幅神仙圖回了家,放在神龛裡,果然沒過幾日,家裡的孩子貪玩,竟然從院裡的牆角下挖出了一小袋碎銀子,于是他對這幅畫就更加尊重了,對那個公子的說法也逐漸信以為真,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後來又過了幾日,有個裹着黑鬥篷,身形佝偻的人路過他家,敲門說是要讨口水喝,聽聲音格外沙啞蒼老,雖然看不清樣貌,但也知道對方是個年邁老人。
他拿了水給那個老人,老人卻瞟見了他屋内供奉的神龛以及裡面的圖畫。
沒等他遮掩,那老人就對他說,這畫像不可如此供奉,會讓财氣溢散,久而久之就不靈了。
他什麼都沒有告知,這老人卻完全說中了其中的奧秘,再加上拿到這神仙圖之後的這些時日,他确實拿了幾筆意外之财,隻不過數額越來越少。
他立刻就相信老人是有真本事的,趕忙對方,該如何不讓财氣溢散?
老人就将一塊黑布遞給他,叮囑他需要用這布将這神仙圖遮蓋起來,才不會讓财氣外露,每日燒香供奉,以香火氣滋養,仙家才會受用。最好還要供奉一些氣血足的活物,這樣才能将财氣養的越來越旺盛。
這些活物可以是雞鴨,也可以是更大的東西,供奉的東西越好,仙家回報的才會越多。将活物放在神龛前,人退至屋外切勿偷看,否則會觸怒仙家,遭到報應。
他信以為真,送走老人之後,就立刻照做,從院子裡逮了一隻雞綁了放在神龛前,就出去守着,片刻之後果然再也沒有聽到雞發出的動靜,推門入室,發現神龛前的雞已經不見蹤影。
而後他真的又得到了一筆可觀的收入,由此對這幅畫越發敬重。
如果不是方才性命遭到威脅,差一點有錢賺,沒命花,他絕對不可能告訴他們。
甯息目光微閃,轉眸悄悄瞥了良玹一眼,見她一臉煩憂和焦躁,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威脅這個村民的事。
良玹皺眉盯着堂屋的神龛。
毫無疑問,當初給了這人神仙圖的就是已經被奪舍的朱恒讓。
那後來那個讓他将神龛蓋上,以此為借口,掩蓋住怪異之物氣息的老人又會是誰?
他們那時候已經聯合串通好,為了在這幾日,埋伏襲擊他們濯世閣的人手嗎?
甯息見她情緒不好,開口打斷她的沉默,“發生什麼事了?你是怎麼發現這幅畫的?”
“汾崇那邊又聯系不上了。”良玹擡眼,目光越發清寒,“我差不多猜到那具無皮屍體的身份了。”
“那屍體是……?”
“是楊闊身邊跟着的那兩個親信之一,名叫張别的那個。”
甯息瞠目,“怎麼可能,當時他們回到現世時,我檢查過每一個人,全都是正常的活人。”
如果有異常,他絕對不會放他們回到現世。
“我知道,甚至一個時辰前,我最後一次和他們聯系時,輝姐還在傳訊裡提到過他。她當時說楊闊在幻境裡悶了太久,吵着要去汾崇最好的酒樓吃晚飯,還宴請了他們所有人。但他那兩個親信在幻境裡伺候他累得夠嗆,不太想去,被楊闊罵了一頓,最後還是跟他們一起去了。”
當時她以為徐亦輝他們暫時安全了,心裡跟着放松了些,聽她講這些隻覺得無奈又心累。
一個時辰前?
“但那時候,我們不是已經……”
良玹扶額,頭痛不已,“是,那時候,我們已經将那具無皮屍身擡到村長家裡了。”
如果被殺害、被抛屍到這裡的真的是張别,那當時和徐亦輝等人在一塊、無比正常的那個又是誰?
張别被殘忍剝下的皮,又在哪裡?被僞裝他的那個東西穿在身上了嗎?
徐亦輝那些人竟然一直沒能發覺“他”的異常,那是否直到現在,還無知無覺,讓這個不知為何物的“他”停留在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