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那樣的重擊,那個人非但沒有呼痛,反而大笑了起來,緩步自樹幹後走出。
他衣着褴褛,身披着破舊的披風,風帽的陰影幾乎遮住了整張臉,甚至背也是佝偻的。但卻有一種泰然自若的從容氣度,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完全不是什麼落魄潦倒的人。
盡管良玹那些穿着鈴铛的紅線,已經洞穿了他的頭顱、心口、四肢,他仍然像是沒事人一般行動自如。
“真是有緣啊,公主殿下。”他擡起手,輕易拔掉了身上的那些紅線,連一點血都沒有冒出來,“方才還在念叨着你,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
對方張狂的語氣,良玹擰起眉頭,擡着下巴冷眼看他,“你又是什麼東西?而且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公主。”
“你這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樣子,和你母後可真是像極了。”
良玹不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冷聲問:“那些被剝皮的人,是你殺的?”
“不全是我做的,但我也參與了大部分。”喬複見她不受幹擾,輕蔑道:“不過,你能拿我怎麼辦?就憑你現在的水準,想要為他們報仇?你們祛邪師那點小伎倆,實在太幼稚了。”
良玹不以為意,語帶挑釁:“是嗎?不試試怎麼知道。”
喬複笑了笑,“重活了一輩子,公主殿下還是這麼天真,和别人動手前,還要打招呼。”
“你……”良玹瞳孔一顫,話未出口,腳下已地動山搖。
數不清的樹根像是活了一般,頃刻間破土而出,細密的根須如鋼針似的尖利,扭轉的根部像是蛇一般纏繞而來。
與此同時,千萬葉片自樹梢脫落,化作暴雨墜下,竟然比尖刀還要鋒銳。
隻是彈指之間,就已經将她包圍,一下子就能将人千刀萬剮,淩遲而死,若是躲不開,恐怕連渣滓都要混進泥土中,分毫不剩了。
良玹下意識地撐起一個結界,這防禦手段卻在下一瞬如冰雪般消融,被破除得太快,就仿佛根本沒有存在過。
天羅地網已收攏至眼前,殺意與危機感鋪天蓋地湧來。千鈞一發之際,良玹十指翻飛,瞬息間結印施咒,
火光瞬息爆裂開來,引來的離火炙熱無比,霎時間焚盡所有來勢洶洶的危險,化作灰燼簌簌落于焦土。
熱浪翻滾,就連喬複都有些畏懼地擡手遮臉,生怕這可以蕩滌污穢與邪祟的火焰,會将他也一同燒成灰。
但他可并沒有放過這一瞬的可乘之機。
迅速消耗法力後,氣息不穩的刹那,才是真正出手的時機。
火焰還未退去,良玹一口氣沒續上,就被一股巨力拍開,橫飛出去,撞斷了兩棵足夠一人合抱的樹木,将将才停了下來。
胸口氣血翻湧,她忍不住低頭嗆咳,嘔出血來,臉上蹭了灰,身上落滿塵土和枯枝敗葉,狼狽不堪。
“濯世閣可真是笑話,你這樣的天賦,都能給教得這般廢物。”喬複緩步走來,看她想要起身,扔出一個法訣将人束縛。
他走到良玹面前,俯身掰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頭。
良玹看到了他隐在風帽下的臉,幹癟枯瘦,幾乎隻剩下一層皮緊緊地貼在骨頭上,就連他的手也同樣是枯萎的,像極了一具埋在荒漠沙土下多年的幹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