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玹震驚地望着自己被纏緊的腰部,而後才将視線移向身後,轉身望去。
那裡的甯息已經滿身都是血,不過轉瞬,就完全浸透了他淺色的衣袍。
那張俊美無俦的臉上突兀地撕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疤,皮肉外翻深可見骨,脖頸、雙手也是如此,似乎有什麼力量要将他淩遲一樣。
不難想象穿得規矩嚴實的衣物下,究竟有多少同樣的傷疤。才能讓他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内,就已經狼狽成這個模樣。
那些傷口内,一些大小不一的觸手從中生長延伸,緩緩蠕動着,就好像植物新生的幼芽,汲取他的血肉作為養分破土而出。皮肉中還有很多部分還在扭曲痙攣,在積蓄着力量,躍躍欲試沖破牢籠。
而那幾條最為茁壯、撕開虛空以及纏繞她的,則是從他的軀幹裡伸展出來的。
那奇特的顔色在如今的光線下竟然有些眩目,看得人頭暈眼花。
古怪的絮語亘古悠遠,回蕩敲擊在心神之間。
周圍的環境陷入了離奇的靜谧與靜止之中,風與鳥蟲鳴聲不再,落葉凝固于半空,溪水流雲停滞。
詭谲的力量一下子鋪展開來,帶着令人窒息心悸、驚懼戰栗的威勢,頃刻間壓迫過來。
甯息的樣子已經慘不忍睹,就連脖頸處都開了數個可怖的創口,良玹甚至能看到他鮮血淋漓的喉嚨和氣管。
隻是,那雙看向她的眼睛依舊深邃,雖然血已經流淌暈染進眼中,但瞳仁依舊漆黑如墨,帶着詭異的平靜,宛若暴風前夕的幽暗,還蘊着些許她看不懂的悲傷。血從他的眼睑流下,就好像他在悲泣落下血淚一般。
“甯息……”良玹有些愣怔,不自覺地輕聲喚他。
腰上的觸手猛地一抖,觸手的主人忽地低下頭,顫抖着手遮住了面容。而後硬是卷着她的腰,施力将她又轉了回去。
他的嗓子完全不可能再出聲,但是卻能聽到那古老層疊的回音間,斷斷續續地拼湊出呓語般的哀求,“不要、看、我……醜、求你……”
“……”良玹按着突突跳的額角,掃了一眼其他人。
其他人早已戒備萬分,紛紛拿出自己的法器,迅速地以陣法的站位将甯息圍困起來。他們心中雖然無比忌憚,但仍然憤怒不已。
“怎麼回事?為什麼祛邪師裡會有怪物?”
“這是分身還是主體?怎麼是這種模樣的?怪物還有變種嗎?”
“他潛伏進濯世閣有什麼目的?”
“這次這麼嚴重的事故,是不是也是他謀劃出來的?”
“絕對不能讓他逃走!”
“殺了他!”
“對!送他去幽冥!”
……
祛邪師群體裡,絕大多數都是與怪異之物有着深仇大恨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強的執念,支撐着他們堅持走在這條血腥恐怖的路上,長久地面對、挑戰那些惡心的怪物。
這種厭惡與仇恨是深刻進魂靈中的。并且随着成為祛邪師後,不斷地遭遇和見證,這種情緒隻增不減。
所以,幾乎不用誰主動站出來領導阻止,他們也極為默契地配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