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由村的客棧裡,良玹從外邊回來,看到自己的房間外,門把手上挂着一個繡工精緻的香囊,淡淡的花香從裡邊傳出來,和這裡濃郁到讓她懶得呼吸的花香一模一樣。
不用打開也能猜到裡邊放的是什麼。
四下無人,她冷笑一下,打開門進了房間,根本沒有去理會那個香囊。
如果是良玹本人的話,她可能會在不知對方心思的情況下,收下這個不算貴重的小禮物。
但“她”是不可能收的,連随便裝裝樣子“她”都不想裝。
本來那兩個人就礙眼得很。
如果不是有正事要做,“她”根本就不會主動出現在他們面前。
好在,有用的消息已經拿到了一些,剩下的任務應該就是保證這些人的生命安全了。
李栓兒确實和将由村裡的不少人有聯系。不如說,他算得上是最主要的那個頭目。而且他本人也極為特殊,有着超乎尋常的感知力和警覺心。
所以,想要獲得與李栓兒相關的消息,沒辦法直接從本人嘴裡撬。隻能找那些與他熟識的人,用一些術法控制心神,讓他們說出知道的事情。
這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手段,但相比于各種絞盡腦汁的接近套話,“她”很喜歡這樣簡單直接地獲取想要的信息。
這些消息不需要刻意傳達,在問出來的那一刻就會被感知到。
另一邊,終于休息好了的良玹一覺醒來,拿到了想要的消息。
她帶着那條死活不願意變成人形的黑蛇,連夜找了一家濯世閣設立在各地的分部,翻進去查找記錄。
甯息盤在她肩膀上,瞥了眼地上已經進入夢鄉的看守,又去看良玹手中法術加持下流光溢彩的書卷。
“你已經被除名了,怎麼還有權力看濯世閣的卷宗?葉大閣主難道給你特赦了?”
說好的公私分明、剛正不阿呢?
也不過如此。
“沒有,我确實被除名了,原本也沒有權力再看這些的……”
叛逃的祛邪師都會被收回所有的特權,包括異于常人的體質、對抗怪異之物的法力和庇護……一旦洩漏不該對外公開的事情,還會被加入時的誓言反噬,造成重傷或者身亡。
像良玹這種幸運沒有被反噬的,本來連濯世閣都進不來的,更别說還能進書閣翻所有的記錄了。
甯息問:“那又是為什麼?”
“……”良玹翻着記錄,心不在焉道:“因為我太聰明了,可以破解這些限制。”
“姐姐好厲害,可以教教我嗎?”黑蛇的尾尖擡起來,熱情地勾了勾她的臉頰。
良玹翻書的手一頓,沒理他。
“我是認真的,這些禁制的術法太繁瑣了,我真的看不懂。”甯息自認為是一條求知好學的好蛇。
“……以後教你。”良玹無奈道。
甯息看得出來她在認真找線索,也不再說話了,伏在她肩上安安靜靜地看着她。
他很喜歡她專注做事時的模樣,沉靜安然,盯着看多久都不會感覺到膩。
隻不過,看着看着就會出現一些異樣的情緒。比如厭惡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的人或者事物身上;比如憎恨着自己看不透她心中每時每刻的所思所想;比如渴望着那雙如寂夜般無波無瀾的眼睛,永永遠遠地隻看向他……
可惜,這些想法隻能被他自己按在心湖深處,潛藏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裡,冰冷又潮濕地覆着淤泥、長出苔藓,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讓她發現……
李栓兒是個謹慎的人,他明面上是個靠小聰明小伎倆賺銀錢度日的江湖騙子,背地裡則膽大包天,做着一種來錢快且見不得人的行當。因此他對自己的真實來曆多有隐瞞,沒有向任何人和盤托出過身世。
但出來混的,尤其是這種不走明路的,時常要對自己的身份進行一種包裝,無論是誇大其詞還是實事求是,都不重要。主要是以此凸顯自己的與衆不同,在衆人當中看上去更加見多識廣、經驗豐富、心狠手辣,好獲得他人的另眼相看。
而李栓兒也是如此,他曾在一些慶功宴席上醉酒的時刻,對他的那些同夥們提到過:他整個宗族世代專攻此業,經驗豐富;他六歲那年遭遇歹事,全村被滅,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唯一的幸存者。親緣盡毀,無依無靠,一路憑自己的手藝,才有了如今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