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下樓去找葉問雪。等到了客廳,才發現餐桌旁空無一人。
他有些納悶,拉着路過的傭人問道:“人去哪了?”
傭人朝外面指了指:“小姐說要飯後消食,正繞着别墅跑步呢。少爺你出去就可以看到了。”
葉晨:“…………”
大晚上的,跑什麼步?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休息,難道不香嗎?
他歎了口氣,沿着别墅走了一圈,終于在後院花叢旁的假山附近,看見了葉問雪的身影。
昏暗的光線搖擺不定,朦胧的光暈勾勒着混沌的輪廓。葉晨走了過去,終于看清了葉問雪的動作。
隻見她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兩腿邁開,微微下蹲,紮着馬步。接着伸出手臂,環抱住假山的石頭,猛地向上托舉,再放下,再舉起。
葉晨倒吸一口冷氣。好家夥,這是在舉重啊?
先跑步,再舉重。多麼強大的自律能力,多麼恐怖的運動精神。雖說物極必反,但也不應該反成這樣吧。此時此刻,葉晨短暫地懷念起以前那個内向虛弱的葉問雪。
葉問雪聽見他的腳步聲,放下半人高的石頭,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沉聲道:“找我有事?”
葉晨被這麼一看,心底有些發怵,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麼事。”
葉問雪神情平靜,眼裡卻是懷疑:“哦。”
他隻好說實話:“……其實還是有事的。”
葉問雪挑了挑眉:“什麼事?”
葉晨老實回答道:“我媽有話對你說。”
葉問雪點了點頭:“嗯。”
葉晨仍有些不放心。他撓了撓臉頰,補充道:“那個,菜刀就别帶過去了。”
葉問雪也沒為難他,從善如流道:“好。”
葉晨領着她去見柳豔。路上偷偷觀察了許久,才徹底放下心來。葉問雪說話算話,兩手空空,沒帶任何危險物品,應該威脅不到老媽的人身安全。
還沒走到屋内,柳豔就笑着迎了出來,開始采用懷柔策略,噓寒問暖道;“小雪,今晚的飯菜吃的還習慣嗎?有什麼想吃的,盡管跟阿姨說,阿姨喊廚師給你做。”
葉問雪配合地回答道;“還可以。”
柳豔見她語氣和緩,試探着問道;“小雪,阿姨擔心你在醫院待久了,在家裡也老悶着不出門,沒什麼朋友。要不阿姨給你介紹幾個?”
葉問雪畢竟是在朝堂上混過的人,雖然算不上人精,但很快也聽出了她話裡有話。于是将計就計,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問道:“什麼樣的朋友?”
柳豔見她不抵觸,連忙見縫插針,進一步解釋道:“就是你爸曾經合作過的,生意夥伴的兒子。跟你差不多的年齡,聊起來肯定很有共同話題。”
這下葉問雪徹底弄明白了,原來柳豔是想給自己說媒。
這裡的風俗不比女尊國,女子難以當家做主。甚至有俗語,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柳豔搞上這一出,恐怕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将自己早日趕出家門。
她跟這裡沒有任何感情,甚至想早日搬出此地,另謀出路。但不代表她願意以這種方式離開。
葉問雪看着柳豔這副模樣,想起了那些想往自己宅院裡嫁兒子的大臣。這就是當初她答應跟鸢兒成親的原因。隻不過,現在她成了被嫁的那個。
真正身處這個位置,她才覺得有些惡心。子女又不是物品,婚姻也不是交易儀式。他們竟能輕易為了一己私利,這樣賣兒女?
葉問雪搖頭,拒絕道;“不必,我已有家室。”
柳豔有些詫異:“你在說什麼?”
葉晨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差不多弄清楚了葉問雪的說話邏輯,主動幫忙翻譯:“她的意思是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上回在醫院,她好像也是這樣說的。”
葉問雪大概猜測了一下男朋友的含義,點頭道:“正是此意。”
柳豔一聽就精神了。沒想到葉問雪還有這膽子,居然藏着個男朋友,還傻乎乎地透了個底。
要是葉問雪看上個沒能力的窮小子,那可就太好了!隻要她稍微慫恿一下,葉振生肯定大發雷霆,葉問雪的那份财産繼承權肯定就被攪黃了。
柳豔喜不自勝,連忙追問道;“他人呢?”
葉問雪沉默了一瞬,回答道:“他死了。”
“死了?”柳豔臉色一僵,笑容也挂不住了,“小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編出個男朋友唬阿姨幹嘛?”
葉問雪沉默不語,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她的雙眼,像是平靜無波的湖面,看不出深淺。
柳豔拿不定她的态度,卻又不敢來硬的,隻能好聲好氣地說道:“小雪,你聽阿姨一句勸。女孩子嘛,遲早就是要嫁人的。給你介紹男孩子,也是為你着想。嫁個好人家,也能過上好日子,你說是不是?”
葉問雪聽見這話,總算有了反應。她眉頭微蹙,反駁道:“仰仗他人鼻息,便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行事,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世上大道萬千,若想過上好日子,并非嫁人一條路可走。”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不聽勸。”柳豔還想跟她理論一番,卻被葉晨扯了幾下衣角。
葉晨小聲提醒道:“菜刀,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