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爺，文字輩的是什麼意思？”

祝葉汀有些不解，對他來說最好是能夠把所有的話全掰碎了告訴他，那樣會方便他思考一些。

手機那頭的村長歎了口氣，又傳來嘩嘩的翻書聲，接着就是村長有些沙啞變調的聲音：“葉汀啊，他比你大了六十多歲呢，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

林黯青在一邊将村長的話盡收入耳，他捂住祝葉汀的嘴以防止他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自己拿過電話，輕咳兩下後捏着甜甜的嗓音開口。

“三爺爺好，我們是晚上住的時候碰到了祝文林的，他說他也是回家探親過年的呢。”

話音剛落，村長的聲音就變得更加詭異，太陽當頭，祝葉汀就感受到背後一陣森冷襲來，他想伸手去拿林黯青手上的電話卻被阻止。

林黯青伸手将電話高高舉起，車上的浪叔開始催促他們下車了。

“快點，隻有三小時的時間，你們給我搞快一點！”

車上幾人本不欲動，但奈何他們從浪叔的反光鏡中看到了其空洞洞的兩個眼眶，沒有眼珠子，眼框内還流着血。

江瑛吓得一哆嗦，拉着匡娴就連滾帶爬下了車，餘樂童倒是樂得自在，慢悠悠地下了車，隻剩下祝葉汀和林黯青。

浪叔見他們還賴在車上不肯離開，下意識罵了句，整個車開始變樣，已經空下來的車座上逐漸溢出血迹，祝葉汀手裡還捏着個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

他忽然感到礦泉水瓶子格外的冰手，伸出來看了看忽然發現水瓶裡覆蓋上了一層油脂，黏糊糊的黃色油脂浮在表面，他皺了皺眉，又擡頭望向車内的鏡子。

“浪叔，我正和三爺爺打電話呢，等我打完我再下車。”

鏡子内，浪叔的眼珠子回來了，車子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見，他隻是笑了笑，龇着一口被煙熏成黃褐色的大牙沖着鏡子裡笑：“那你繼續吧，叔睡會兒。”

說罷，他從兜裡掏出一張五十的皺巴巴的紙币遞給祝葉汀：“給叔帶包槟榔，記住，是槟榔。”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盯着祝葉汀，後者明顯又看到了那雙空洞流血的眼眶。

祝葉汀接過紙币道了聲好，便徑直下了車，走到駕駛座接過那張紙币揣在了口袋裡。

林黯青還在不斷對着村長輸出，祝葉汀回到他身邊的時候都能感受到電話裡傳來的實質化的冷氣——比臘月的低溫更加寒冷。

像是刺入骨髓般陰冷，從那個電話開始經過手指侵入四肢百骸。

“三爺爺你怎麼不說話呀？”

林黯青還在不知疲倦地挑戰村長的底線，對方的聲音已經失去了慈祥，而是惡狠狠地問他：“祝葉汀呢？你是誰！”

祝葉汀一聽這話就知道村長要生氣了，他剛伸手想搶回自己的手機，卻被林黯青一隻手按住胸口阻止動作，然後便聽見林黯青用那膩死人的嗓音說：“三爺爺，我是葉汀的男朋友呀。”

祝葉汀：“……”

村長：“……”

村長的聲音頓住，他有一瞬間的懵，渾身冰冷的感覺消失，祝葉汀在陽光照射下又感受到了溫暖的氣息，他松了一口氣，但是又忽然想起林黯青這是在造謠。

于是他沖着林黯青喊了一句，誰知那林黯青眼疾手快将他的嘴巴一捂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祝葉汀下意識拽住了林黯青的手将他反剪在身後。

“你弄疼我了！”

林黯青的痛呼聲傳來，祝葉汀瞬間回神松開了手，他下意識回頭看浪叔，卻見他已經睡着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

祝葉汀還沒針對林黯青造謠的事情出聲辯駁便被他堵了嘴：“沒關系，我不怪你，咱們先去買東西吧。”

說完用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着他，眸中還有一層霧蒙蒙的水霧，看得人心疼——祝葉汀心裡沒由來的難受。

“你弄得我手臂好疼……”

林黯青又用那種眼神看着他，祝葉汀伸手捂住了眼睛，悶聲道：“我幫你拎東西，走吧。”

他也沒說手機的事情，林黯青就自己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小包裡，然後跟在祝葉汀的身後像個小媳婦一樣走進了鎮上唯一一家超市。

這裡說是鎮子中心，但是實際上隻是一個十字路口連通着十裡八鄉的村子，那家超市剛好坐落于十字路口的一個夾角，超市門口就是一個公交站。

祝葉汀記得自己以前總是坐這趟公交去城裡。

他帶着林黯青進門，看到收銀台的那個男人就喊了聲“四伯”，男人擡頭看了他一眼，喜笑顔開：“葉汀？你也來買年貨啊？”

祝葉汀點點頭，剛準備進門又聽見跟在他後面進門的林黯青站在收銀台前字正腔圓地喊了聲：“四伯。”

這一聲徹底把男人給驚住了，他指着林黯青，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這是……”

林黯青露出一個甜美的笑：“我是他男朋友。”

說話間還指了指走在他前面、渾身僵硬的祝葉汀。

男人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然後迷迷糊糊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