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予停在一處攤位前。

“這個我要了。”

攤主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聞言擡頭瞧了他一眼，見他氣度不凡，伸出了五根手指。

江淮予扔給她一個袋子，對方打開一看，是五顆透得發光的晶石。

這晶石和之前和平年代人類挖采的天然礦石不同，現在的晶石是流通的貨币之一，是由變異種體内能量核濃縮提煉而成。

這種晶石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可以制毒，顔色越是透亮品質越好代表變異種等級越高，能換的糧食也就更多。軀體同樣對人類來說大有用處，皮，筋，骨頭，器官，隻要是落入人類手上的變異種，尤其是人類百般憎恨的物種，它們會被寸寸分解，供人類所用。

江淮予拿着東西正欲離開。

“等一下！”

那姑娘叫住他，神情有些猶豫，“先生，我再送你一件玉麒麟腕環吧，是四級變異種的甲片所制，可以防身的。”

“不需要。”

她大概是第一次擺攤，又是遇到了個連價也不砍的良心過不去，“你給我的晶石成色好，我送你點東西也不虧。”

江淮予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對方縮了縮脖子，“您就拿着吧。”

“我說了我不需要。既然我是買主，那我說它值這個價，那它就值這個價。”

等離開了那個攤位，系統興沖沖地問：“宿主！這是什麼好玩意嗎？難道是什麼空間儲蓄手鍊？”

江淮予展開手心，一顆灰撲撲的普通鑲鑽耳釘躺在中間，他盯着這枚耳釘搖頭，“不是，就是普通的耳釘。”

“....你知道現在五顆那樣成色的晶石夠你吃一年嗎？”

他沒理系統，轉身把耳釘扔進自己衣服最裡面的口袋裡，飾品掉進去和别的東西碰撞發出響動，很清脆的一聲，緊接着他又從裡面摸索摸索。

很快，幾隻長得很相似又有些不同的銀色耳釘被他拿了出來，最後江淮予才從懷裡掏出單隻看起來磨損嚴重而且有些廉價的耳釘。

江淮予垂着腦袋對着地面的積水看了一會，先把從懷裡拿出來的那隻戴好，再從手中挑出幾個長得像的戴上一一對比。

“不像。”他看着積水倒映中的自己說着。

系統忍不住提醒他，“根本就不是一對，當然不像了。”

機械的聲音驚醒了江淮予，他霎時間斂起笑意，“我當然知道不是一對，不用你提醒我。”

“這是你很重要的人送的嗎？”

“與你無關。”

“過度沉迷過去有害身心啊宿主。”

“沉迷過去？”江淮予眼中燃起星星火光，他譏諷地笑道，“你是指我幼年就被父母憎惡，讓全世界都拿着通緝令來殺我，還是躲在下水道裡每天吃垃圾的過去？這些有一絲值得我沉迷的嗎？”

系統默不作聲了。

昨天它在宿主這裡吃了個小虧之後系統就連夜翻看了宿主所有的過往資料，所以它很清楚這隻耳釘對江淮予的意義。

但就在剛才他直視着倒映裡的自己時，他的眼神讓系統感到一陣陣的不妙。

相識以來系統一直認為江淮予極其厭惡這個世界，所以才會對人類的災難加上一勺又一勺的油，甚至主動破壞，但它忽視了一點，這麼厭惡世界的人，對自己同樣是厭惡的。

或者說，正是因為對自己的痛惡，所以才會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讓他置身于所有人都遠離的角色。

好像比起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他更恨自己。

系統很擔心是鄭玉的事會讓宿主寒心，更不想他又重蹈覆轍，走上上一世如魔般的瘋癫之路，他連自己都拯救不了，何談将來拯救所有人。

未來的道路太長了，它怕自己規勸不及，讓江淮予在重新獲得人類的溫度之後再度失去。

得給他找個依托才行。

它在腦中回憶着自己發在大系統世界論壇上的回複哪個能用。

正在系統揪心之際，一個婦女拉着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孩子經過這裡。它倏地想起在麟州城時，江淮予曾心軟給過一個孩子窩窩頭。

系統靈光一閃，“宿主你好好做，不久之後我會送你一份大禮。”

江淮予眼底的冰霜未松，他吐出一口氣，望着不遠處走累了趴在母親肩頭睡過去的女孩許久才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