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隻危險生物現在在孔雀樓?昨天駐守在這裡的軍隊都去北城河了,現在這裡沒人看着不是很危險嗎,我剛才下去還在河邊看見很多婆婆在洗衣服,不行我得趕緊去提醒他們回家呆着不要出門了。”鄭玉一拍腦袋站起來就要跑出去,宋閩嘴雖然賤但人卻不壞作勢要和他一起去。
“去了也沒用,車隊還在這裡,隻要保護倉的這群廢物沒有把它放出來這裡不會有危險。”坐在院子中間的人往後仰了仰,嘴角噙着一抹捉摸不清的意味,“十分鐘後我要離開這裡,想跟我走的人可以去收拾東西。”
“真的?!”在場幾人皆露出不同程度的狂喜,鄭玉沖到他面前,“我呢,我也能跟你走嗎?”
“随意,但我不負責保護你們,死了自己擔着。”
“沒問題!”宋閩和鄭玉争前恐後的進屋裝東西去了,蕭安措落在後面站着沒動。
“你沒有東西要準備嗎?”江淮予問他。
他搖了搖頭,“我沒有行李,你的行李剛才我就已經收拾好了。”
“哦。”江淮予靠在藤椅上眯着。
正午一過天空下起了雨,大概是因為北城河的變動,雨越下越大,孔雀樓裡的霧氣漸深,當地人這種天氣害怕撞晦氣絕對不會出門,整個寨子上上下下仿佛停止了呼吸,他們就頂着雨幕離開了這間小屋。
走出不遠蕭安措說忘記了東西回去拿了,江淮予等人留在原地等,他安靜的靠着巷子一側的土牆,雖然神情沒有什麼明顯的浮動,但眼睛總是看着某一個方向。
“江淮予,原來你就是江淮予。”
聽到這聲,江淮予不知為何舒展眉宇,回了回眸,似乎對來人很是滿意,“很意外?”
賀穗從暗處走來,裹着一件深色大衣,神色沉重眼中情緒翻滾,她拉緊衣服走近一些,到底是設有防備停在了十米開外的地方上下打量他。
“你要走了?”
“嗯。”
賀穗揪住衣角,“如果那天在河上我知道你是江淮予,我絕對會出手殺掉那隻變異種。”
“為什麼?”
她的情緒更為激動,幾乎是喊出來的,“抓住你,是我父親乃至七個保護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我母親就是在遼東保護倉基地因為那場劫難去世的,我是當時南區裡,除了外派人員外唯一的幸存者,作為她的女兒和她的丈夫,我們有使命替她複仇。”
“你也覺得遼東保護倉基地的人都是我殺的?”江淮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賀穗整個人顫抖地更為厲害,在雨中仿佛一朵随時要被沖刷枯萎的花骨朵,布滿血腥的記憶好像被人用一層紗布蒙上,她越是努力想看清,越是如流沙般失去的更快,她止不住地握緊手中的武器。
鄭玉沒見過她又看到她此刻情緒激動,怕她會沖上來便想把她趕走,被江淮予攔住了,而宋閩覺得奇怪,小聲對他說了一句,“她眼睛是空的,神态又很焦急,通常人在努力回憶的時候才會是這副表情。”
“她說的要是真的,這麼大的事她能不記得?”
“很正常,”宋閩淡淡道:“創傷後遺症,因為太痛苦大腦下意識遺忘了這段記憶。”
賀穗呼吸急促,那次事變距今已經過去了五年保護倉仍然沒有放棄對江淮予的抓捕,足以見得事件之惡劣,她墜河後醒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可盡管如此她還記得當時血滿大街,屍骨成山的樣子,遼東保護倉基地是最早建成的基地之一,規模相當龐大,南區的居住人群高達3萬人,就是這麼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在一夜之間屍橫遍野。
北區的人趕到時在屍山裡已經找不到一個活人,她僥幸卡在了溝渠裡沒有遭到毒手。後來經調查,人們将目标鎖定在前不久才被掃地出門的江淮予身上。
他加入保護倉不到3年,就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人混到了舵長,手下掌管人數不少,因為對主舵的女兒有了非分之想,被主舵亂棍打出,他做事嚴格,平日裡就樹了不少敵人,旁人不滿被他個沒有心智力的人管束着,出事的時候好多人故意去奚落他,把他一路從基地大門口趕到了很遠外的垃圾站,從身體到心靈輪番折磨,江淮予算是在基地,連同整片遼東地區都丢盡了面子,鬧得人盡皆知。
他在基地工作三年,很長一段時間就在控制室工作,最是熟悉基地開門的方式的人,要是想趁着夜色把變異種放進來不是難事。最關鍵的,是長官确實在開門的按鈕上發現了他的指紋,證據确鑿。
江淮予一朝成了囚犯,開始了逃亡的3年。
賀穗眼中注視着面前淺笑矗立永遠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人,仿佛她被分裂成了兩半,在她的記憶裡江淮予明明是殺母仇人,她卻在心底絲毫不憎恨他。
到底是為什麼?
“啪!”
一顆很大的雨珠從房頂滾下砸在二人中間,蕩起不小的漣漪,從水面看去,一層層将他們推的很遠。
江淮予薄唇微勾,“你想給我展示你們保護倉基地的能力,下次見面也不遲。”
賀穗從掙紮中喘息,擡起頭來,“...還能再見嗎?”
他不置可否,其實他大可現在就告訴賀穗如果再不離開孔雀樓她有可能未來的某一天就死了。
但是他沒說。
因為現在的賀穗眼中燃燒着熊熊火焰,天空飄下的零星雨點落在她深藍色的外套上,像是平白給她點上了一圈光暈。
這樣的賀穗。
好像真的會發生點什麼有趣的變化。
“大概會吧。”
他壓下唇角,帶着幾人逐漸消失在滂沱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