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屍。
這地下火車站,是做這個勾當的?什麼水平的屍體量,還需要專門建一座貨站往外拉運?
“吳前程!你趴在地上幹什麼!活幹完了嗎!”
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江淮予使了個眼色給趙晏河,對方颔首,兩個人準備跑路,雖然想問更多,但是不能冒險,之後還有機會。
他們走後,吳前程還哆哆嗦嗦的不敢站起來,直到他的班長一帽子抽他腦瓜頂上,“你有病沒病!我就讓你幹個活你他媽跑這來跪着幹什麼!你前頭是有觀音還是有如來?要不你先拜拜你爺爺我!”
吳前程擡起頭來,看見他班長的臉時眼淚猛地飚出來,他抱住班長的大腿哭嚎着,“班長,剛才有别的長官訓我了,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我害怕。”
“沒出息的玩意!”班長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拎着帽子繼續抽他,吳前程說死不撒手,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吳前程腦袋上都有血印了,一直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怒吼。
“李隆!我可他媽找到你了!你他媽去哪兒偷懶了!等着老子來弄死你!”黑短袖暴徒男邊脫帽子邊往過走,兇神惡煞。
吳前程明顯感到自己抱着的大腿瑟縮了一下,隐隐有向下彎曲的痕迹,好像冥冥之中在班長頭上,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血紅印記。
*
江淮予和趙晏河越過剛才那條路,走了反方向。
“一會想辦法混上車,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月台對面的岸上突然傳來一陣喧嚣,工人們很快散開一條道路簇擁着中間,不多時一行穿着和普通工人明顯不同的制服的人走來,他們腰間都佩戴着一把特質的銀色機槍,隻要被這把槍打中,無論是治理者還是變異種,都會在短時間内失去行動力,任人宰割,這種特質機槍原本是隻供保護倉戰士用的,上個月才允許保護倉外人員大規模使用,這裡就已經出現這麼多了。
江淮予不由多看他們幾眼。
打頭的那個男人剛好擡起胳膊摁傳聲器,他脖子上的什麼東西一晃,一道刺眼的光線朝江淮予射來,他眯起眼睛看去——
這幾人很快走遠了,趙晏河惦記着他想吐的事情,從自己衣服上扯下來一塊白淨的布,遞給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江淮予,“圍在臉上,車上味道會更濃。”
“一班二班跟我走,去搬最後的那個!”
前頭叫了一聲,他們藏身處前頭的夥計呼啦啦全跟着走了,趁着沒人,他們立馬一矮身鑽到了車廂裡。
一進來一具瞪着眼身體被咬漏的男屍就砸了下來,内髒流了一地,站穩後定睛一看,這車廂裡的場景堪稱噩夢。
從地上摞到車頂的屍體,到處都是凝結成塊的黑黃色液體發出刺鼻的臭味,這些屍體有的還能好好被裝在麻袋裡,有的卻早因為暴力托運袋子爛得不成樣子,死壯可怖的模樣露出來,雖然早就想到了,但肉眼看到的沖擊還是比想象中要激烈百倍。
這群人或許曾經是在戰場上厮殺的戰士,或許是家裡唯一的頂梁柱,是誰的父母誰的子女,都是完完整整長大成人的,如今卻都倒在血泊裡,睜着眼睛看這無趣冰冷的火車牆壁。
悲怆的情緒在二人之間無聲的回旋着。
他們從屍橫遍野的車裡走了兩節才勉強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外頭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緊跟着來,是剛才去搬東西的人回來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要兩個班的人一起去搬?”江淮予捂緊面罩。
趙晏河眉頭輕輕的蹙着,掰開擋在前頭堆積如山的屍體,從窗外看去,“這車絕對不是保護倉中心通用的運屍車,保護倉的車隊領頭人我大都知道,而且他們沒有這麼大的地下組織,也沒有必要,如果有火車能直接把屍體運到蓉城,就不會跋山涉水從各個村莊過。”
可是除了保護倉中心要集中回收屍體焚燒以防屍變和傳染病外,還有什麼人會需要這麼大量的屍體?
不多時,車廂的門被粗暴的拉開,一個特殊材質的裝屍袋被小心的放了進來,接着門砰的一聲再關上。
“要出發了。”江淮予躲在闆子後面,外頭的人基本都撤了,火車看樣子馬上就會啟動,“我現在還不能走,我要下去。”
“阿予!”趙晏河表情凝重,“這裡的情況你我都看見了,不是僅憑我們的力量就能全身而退的,現在最好的權宜之計是跟着這趟火車離開,等我帶了人再回來——”
江淮予不語了,趙晏河以為他同意了立刻松了口氣,開始翻看剛才扔進來的那個東西。這個袋子似乎比平常的麻袋要小,裝的東西要輕。
“這個材質。是大型變異種的皮做的,撕不爛而且燒不壞。”
這麼說來就更好奇了,是什麼東西用得着他們這麼小心的防護着,還得好多人一起去押送過來,裝在這個車廂裡就不會是活物,既然是死物——
趙晏河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是超級變異種吧?”他用小刀撕開一道小口——一個約莫八九歲的青皮色腦袋露了出來。
“真是超級變異種!”
與此同時,火車頭傳來一聲冗長的鳴笛聲,列車緩緩動了起來,趙晏河反手把麻袋綁死,“阿予,等下我們——”
一股強勁的風猛地灌進列車内,剛才還安靜站着的人消失在原地,趙晏河的瞳孔劇烈收縮,“江淮予!”
“你先走吧。”江淮予已經在月台上站穩了,姣好的眉眼柔和,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隻是一個字就讓趙晏河全身的血液僵住,他輕輕叫了一聲:“哥。”
“注意安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