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情況緊急，你又有傷，他是我們中間唯一沒有猶豫的人，我隻看到什麼東西從我眼前飛過去，後面你也知道，他被炸傷了。”鄭玉回憶起那天，還心有餘悸，“他還沒來得及恢複，你就要...自盡，把他吓壞了，你手上那顆爆彈我猜隻有他有能力抵擋下來，水幕席卷北城河之後，他一醒過來就在找你，生怕你沒氣了，一個人把你抱在懷裡，不讓我們靠近。”

“當時我還以為他是把江起源的攻擊用心智力置換到别的地方去了，可是後來我幾次在背後叫他，他的反應都沒有之前那麼迅速了，我覺得不對勁，宋閩悄悄告訴我，他沒有那麼神通廣大，為了救你，硬生生十成十抗下了那道攻擊，右耳...從那之後就聽不到了。”

鄭玉聲音裡藏不住的惋惜和心痛，字字句句都說的很清楚，可是江淮予就好像是理解不了他話中的意思。

什麼叫蕭安措一隻耳朵聽不見了？

他好端端的，每次自己說話他都能第一時間做出回應，怎麼會聽不到？

江淮予臉色很白，心髒每次跳動像是重重砸在地上，聲音抖的不成樣子，還帶着一絲希冀，“可是我每次說什麼，他都能很快反應過來。”

“那是因為他的眼睛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你身上，所以哪怕隻剩下一隻耳朵的聽力也不會漏過你說的每一句話。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你，我怕蕭安措埋怨我讓你擔心。可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該讓你知道，有的時候我們不說你未必之後不會知道，可隔着兩張肚皮，很多時候話不及時說開，就會猜忌，懷疑，相愛就是這樣，如果真的不去計較付出，兩個人都會很累，就是因為要互相牽挂互相虧欠，才能牽着手越來越遠。”

-

江淮予一個人坐了很久。

期間趙晏河他們回來了，一回來就叽叽喳喳的追問他這兩天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招呼都不打一聲，說到氣處，語氣都重了不少。

江淮予笑的很勉強，“我沒事，出去散了散心，你們能不能去餐廳等我一下，我有事情和你們說。”

高聿風拍拍趙晏河，“走吧，你弟弟今年都多大了，少操點心吧。”

“你管不着，”趙晏河瞪他，“我弟弟多大了都是我弟弟，我就樂意管他。”

高聿風看着自己被拍開的手倒也沒說什麼，潇灑地插到口袋裡，自己先去了餐廳，趙晏河又拉着江淮予說了兩句話才走。

等人都走了，蕭安措過來牽他，“怎麼了？鄭玉和你說了什麼？不開心了？”

江淮予身體傳來陣陣窒息般的痛，他放慢了呼吸去延緩這種痛苦，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從牙齒裡擠出來，“沒有，沒說什麼。”

“沒說？”蕭安措用食指蹭了蹭他眼下，有意調節氣氛，“那為什麼你看起來要哭了？腰呢？還疼嗎？”

一雙手熟練的摁在柔軟的後腰，用巧勁揉捏，“你最近不愛吐了，怎麼還是不長肉，要不要吃兔子，我一會去找一隻。”

江淮予被抱着，含糊的嗯了一聲，控制不住去看他那隻蒼白的右耳，越是看眼中化不開的悲傷越濃，他們抱了一會，蕭安措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右耳有幾股噴灑的熱氣。

一雙劍眉擰起。

說了什麼？聽不清。

他努力去辨認，還是聽不清楚，隻好把人拉開一點，無奈的扯了個謊：“我耳朵後面的皮膚有點敏感，你之後說什麼還是看着我說吧。”

江淮予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親密接觸那麼多次，怎麼會不清楚那裡到底敏不敏感，每次都是這樣，明明說了不再騙人了蕭安措，可是你還在說謊。

聽不清，很困擾吧？

這個男人總是克制的，沉默的，隐忍的，無論是什麼樣的痛苦全都照單全收，不聲不響在肚子裡消化，每次江淮予望過去時，他都能努力揚起唇角，讓自己能看到毫無保留的愛意。上一世和這一世，他一個人就耗費了蕭安措十一年的時光，可這十一年裡，有多少時間蕭安措隻能遠遠的追随他的背影。

江淮予感覺到難以呼吸，懊惱為什麼自己現在才想明白他是這麼愛這個男人，又止不住的替上一世的蕭安措感到痛心。

那個蕭安措把全部的愛都澆灌給他，卻沒有機會看到樹開花結果。系統說他是上一世活到最後的人類，也就是說上一世蕭安措死在哪裡怎麼死的，他都不得而知。

江淮予鼻子發酸，他不想被人看到，于是一頭紮進對方的懷裡，聲音沙啞不已，“我真的太自私了。”

為什麼，為什麼之前從來就沒有注意過他不舒服呢？

江淮予，隻享受他對你的愛，卻連他的病痛都看不到。

蕭安措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笑不出來了，嚴肅地扶着他的肩，一眼就看到了那雙濕潤的眼，“到底怎麼了？”

“我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了。”江淮予眼睛紅紅的，“我想和你，一起撫養他長大。”

不管将來是什麼結果，他不再是一個人了，這個孩子會在被愛包圍的環境裡長大。他會有相愛的家人，疼他的叔叔阿姨。憑他和蕭安措的能力，撫養他健康長大沒有問題，至于他未來會成為一個什麼樣子的人，他們會努力教他，剩下的，就靠他自己。

蕭安措霎時間瞪大眼睛，像是被這個消息砸暈了，“你說你要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