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以為是雞窩或者狗墊子之類的東西。
他這麼一問,鳳庭梧的嘴角逐漸挂了下去,備受打擊的模樣:“我畫的不好嗎?我可是上了好幾年繪畫班的人,老師都說我很有美術天賦。”
火鶴:美術天賦?那是什麼東西?
幸好兩人已經走到了後門口,他用一個巧妙的拉門動作,掩蓋了自己抽搐的嘴角。
待進門後回到有空調的環境下,周身倏地一涼,火鶴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捏着那片從樹上落下來的梧桐葉。
鳳庭梧的注意力再次變更:“我丢給你的葉子好看嗎?”
火鶴驚訝地看了看他:“這是你丢給我的?我以為它是被風刮下來的。”
“這片葉子形狀像個愛心,我看你沒接到其他的,特地丢下去給你玩。”鳳庭梧說。
這份見面禮有點特别。
“謝謝你,我很喜歡。”火鶴拍拍他的肩膀,“會把樹葉做成書簽,一直留在身邊的。”
鳳庭梧倏地擡起眼:“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火鶴笑着說。
平心而論,他不是一個特别喜歡孩子的人,無論是幾歲亦或十幾歲,但他還是喜歡看他們望向自己的時候閃閃發光的,不含雜質的眼睛。
*
鳳庭梧還沒做妝造,火鶴把他帶回化妝室,很快就有負責的工作人員把他領去換衣服了。
看了一圈,沒找到霍歸的人影。
大家各忙各的,他想起二樓的食堂,于是又打算去那裡逛逛。
這個時間點卡得很微妙,已經過了早飯時間,但又沒到吃午餐的飯點,盒飯窗口當然也沒開,但是火鶴在門口繞了一圈,已經聞到了後廚飄來的飯菜的香味。
他食欲其實很普通,但架不住這個幼年期的身體剛換完全部的牙,正在長身體的關鍵時刻,時不時就要饑腸辘辘。
他在門口徘徊了幾步,聽見後邊有人喊他:“火鶴?”
他回過頭,正向他走來的是雲彩,會議當天坐在他隔壁的,華海分部的練習生。
“雲彩哥。”火鶴舉起手揮了揮。
雲彩是二十名練習生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滿了十四歲,站在還未開始青春期發育的火鶴面前,完全是少年和男孩的展現。
但滿滿的嬰兒肥膠原蛋白,搭配幹淨好看的五官與恰到好處的妝造,笑一笑,的确像雲朵一樣,蓬松,軟綿綿,輕飄飄的。
但明明在火鶴看來,隻是一張青澀極了的臉而已,就連竭力想要展現的溫柔成熟的模樣,也隻是認為自己年紀最大,所以應該這麼做,而不是發自内心的。
雲彩走近了,擡起手想摸一下火鶴的腦袋,但大概是怕弄壞了他的發型,又收回了手:“你怎麼在這裡?是餓了嗎?”
火鶴有點不好意思:“是有點。”
“如果很餓的話可以進去找找食堂負責的叔叔阿姨,他們會給我們一點吃的。”雲彩建議,“去年暑假我來這裡的時候,開過好幾次小竈。”
火鶴有點心動,但他的嘴上已經上了口紅,狀态不錯,并不想把顔色蹭掉,況且吃了新的東西還要去刷牙,也很麻煩。
雲彩提起了“去年暑假”的事情,他想到了之前聽其他練習生們提到的那些話題,好奇地問:“去年雲彩哥你也參加了那個暑期比拼,是嗎?”
雲彩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略顯苦澀。
青道前一晚提到的,智源分部練習生“作弊”占據第二位置的故事,似乎搶走的就是華海的名次。他原來在星漢分部待着,沒怎麼關注過其他分部的情況,現在看來,似乎部分訓練部門之間的比拼對立狀況比想象裡嚴重一些,智源和華海之間甚至還有龃龉。
“你當初比拼的是什麼項目?是vocal嗎?”
雲彩回過神,應了一聲。
他看看火鶴,男孩正好奇地注視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再想起那份雖然明面沒有被提起,但所有練習生心照不宣的,前二十人的排名名單...
看起來完全是個不谙世事小孩子,但他可是在帝都總部施壓下都位列第一,中二點說,是站在四百多個七代練習生頂端的練習生,精英中的精英。
他說:“去年的暑假,那個各個訓練部門的練習生比拼,你沒有去。”
雲彩不想多說,火鶴當然不會上趕着追問,他擺了擺手:“我們的年紀太小啦。”
去年暑假他和霍歸都隻有十歲,進公司時間也不長,雖然大家都是“童工”,他們也未免太“童”了一點。
雲彩歎了一口氣。
“去年華海拿了第三之後,分部的老師很生氣,說輸給帝都也就算了,居然還會被智源壓一頭。”他扭頭看向窗外,“去年來的六個練習生,走了三個,都是承受不住壓力退的,那段時間人心惶惶。”
火鶴跟随他的目光一起看出去,恰好能看到剛才鳳庭梧爬上的那棵梧桐樹,和在風中晃晃悠悠的秋千。
“鳳庭梧去年參加了嗎?”他問。
之前段晗提過,鳳庭梧今年也是小升初,和火鶴同級,但介于自己跳級了一年,對方應該比他大很有限的一些。
雲彩有點意外地看了看他,像是沒料到他嘴裡居然會冒出這個名字。
“沒有,庭梧那時候被停訓了。”
火鶴:“...為什麼?”
“嗯...因為打架事件。”
“打架?誰和誰打架?”
雲彩有些難以啟齒,火鶴覺得他下一句就要說“家醜不可外揚”了。
“應該是那個練習生說了一些關于庭梧不太好的事,他被激怒了,狠狠和對方打了一架,老師訓他,但他聽都不聽,拉開門直接走出去。”
火鶴懂了:“所以與其說是停訓,不如說是他自己罷訓。”
小學生整頓職場現狀。
雲彩:“是,那個練習生被打之後哭了半個多小時,後來家長把人接走,隔了幾天就退出訓練了——庭梧因為這件事,也一度想離開公司,老師們去他家做了好幾次思想工作。”
火鶴:“所以那個練習生退了就退了,鳳庭梧哪怕要退,公司也不肯放人,是嗎?”
雲彩無奈地笑一笑:“他雖然被老師們說‘頑劣’,說完全是個刺頭,但是資質的确很好,公司當然不想放棄他。”
他看起來是個悲觀主義者,和自己說話下意識地皺着眉。火鶴看了又看,忍不住伸長胳膊,點了點雲彩眉間的褶皺。
雲彩被突兀伸過來的手吓了一跳,幸虧火鶴隻蜻蜓點水觸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不要皺眉,皺眉會留川字紋,就不帥氣了。”火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