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鶴:“......”
霍歸:“......”
誰也沒注意,身後已經有個人默默聽他們的對話,聽了一陣子。
火鶴回過頭,就看見一個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鏡的男孩,正背着手往前傾斜,微微歪着腦袋看着他。對上火鶴的視線,他站直了身體沖火鶴一笑,天生的一雙烏濃笑眼,眼尾細長,慧黠如狐。
辛棄疾在《浣溪沙·贈子文侍人名笑笑》寫道,“有人一笑坐生春”,形容有人開口一笑,就能使得滿座生春,帶來歡樂與生氣。他是這句話的具象表現形式。
但是他隻是笑一笑,就收斂了表情,剛才因為笑容增添的明亮,和堪堪窺見的一星半點的情緒陡然消失,像一閃倏爾閉合的窗,無論窗外是滿園春色還是水波潋滟,都再也無處尋覓,隻留下了滿室寡淡的冷意。
“你好專業,這都能記住。”火鶴由衷地感歎。
“我對一般人不喜歡記住的東西更感興趣,所以總能記得一些别人完全不了解的東西。”男孩擺了擺手,順勢曲起食指抵了抵鏡框邊緣。
火鶴隻覺得這眼鏡很漂亮,銀色鏡框精巧雅緻,鏡腿華麗,但佩戴在臉上,隻看着就覺得輕盈。
一般來說,小到養成系,大到圈内藝人,近視的人數不勝數,但除非需要的眼鏡妝容,會戴上特定的平光鏡,大部分人還是佩戴隐形眼鏡更多,而從星漢分部到帝都總部,有了初步“愛美”意識的男孩們中,不少人甯可完全看不清路地眯着眼睛,也絕對不願意在鼻梁上添加一副鏡框,尤其是人多的場合。
但這副眼鏡并沒有很多人刻闆印象裡降低顔值的礙事,相反的,和他的個人氣質以及面容融合得恰到好處。
“所以你們都沒有做過測試?”男孩又問。
火鶴搖了搖頭。
身後的霍歸亦然,甚至段晗這個明明做過的,也機械性跟着一起搖頭。
“啊,現在到處流行,粉絲很喜歡這個東西,有些MBTI的類型,還會變成某些人的...時尚單品。”他說最後四個字的時候,雙手的拇指和中指豎起,比了個對稱的引号标志,“但是我們公司,從來都是别人做的,一定要做才行。”
火鶴說:“不過這種東西,也算是把人大緻地做出一個劃分吧。”
你要說他多準确,倒也沒有,但不得不說,這畢竟也是自己一題一題測出來的。
“一下子公布好多人,粉絲可以快速根據這個,知道自己看中的人大緻的性格構架,至于内裡的血肉和更多細節,可以靠自己根據物料之類的東西,一點點補全,也是好事。”他總結,“所以不要盲目相信就好了。”
“原來如此。”男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火鶴:“以上都是我亂揣測的,不算數,别當真。”
“沒有,你說的很對。”男孩又是一笑,沖他伸出了一隻手,“你好,我是鐘清祀。”
鐘清祀。
他的備忘錄上,關于星脈娛樂養成系藝人的記錄,有且僅有四個人。
鳳庭梧、洛倫佐、鹿夢,最後一個就是鐘清祀。
鐘清祀的結局是意外死亡。
外界對于他的死亡原因猜測沸沸揚揚,各種陰謀論,和歹毒的謀殺論,甚至離奇的鬼怪說辭屢見不鮮,否則估計也很難傳到自己的耳朵裡。
火鶴伸出手和他回握,兩人的手指一觸即分。
“我是...”
“火鶴,對吧?”他的自我介紹被鐘清祀截斷了。
“你認識我?”
“久仰大名。”鐘清祀說,“傳說中的練習生,能力壓洛倫佐排名第一的練習生,并不是太多見...哦,你可能是迄今為止的第一個。”
“所以,你很有名。”
他的說話聲音有點飄忽,幸好是還未完全變聲的少年音,因此即使用這種語氣說話,也并不會讓人感到輕浮,但最後一句話的尾音卻沉沉下落。像是彈奏悠揚鋼琴曲的尾聲,最後一個琴鍵被手指重重按下,砸得人心頭一個激靈。
任誰聽到這句話,都會肩膀驟然緊繃,哪怕鐘清祀的表情看不出挑釁的意思,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理解,都有些來者不善的意味。
就連本能的害怕“本地人”帝都練習生的霍歸,都忍不住從背後輕輕抓住了火鶴的衣角。
火鶴在突然凝滞的空氣裡毫無嫌隙地回答:“謝謝,你也很香。”
鐘清祀:“......”
霍歸:“......”
段晗:“......”
周圍一衆豎起耳朵聽的練習生:“......”
火鶴又吸了吸鼻子,真摯地說:“真的,我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這聲誇贊是認真的。
開始他就想說了,鐘清祀身上的味道糅雜着古樸微甜的年代感,能讓人回憶起镂空雕花的木折扇,老式的蚊香片,長輩床頭半開盒子的雪花膏,還有小時候,每次打開姥姥姥爺的衣櫃後,并不刺鼻的樟腦球的香味。
火鶴和鐘清祀淺聊了幾句,後排又多了兩個帝都的訓練生,對話就沒有繼續下去。
他扭過頭,發現段晗和霍歸都面色崇拜地看着他。
火鶴:“...嗯?”
段晗超級小聲地說:“我有點不太敢和帝都的訓練生聊天,他們看起來氣場好強啊,而且剛才他那句話也很吓人。”
霍歸在旁邊頻頻點頭。
“是嗎?”火鶴又扭頭看了一眼鐘清祀的背影,“我還挺喜歡和他說話的。”
霍歸:“!”
段晗:“!”
火鶴:“感覺他挺沉穩,挺成熟的,知道的東西也很多——”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不知道出自誰口,緊接着一道疾風從火鶴三人身側呼嘯而去,赫然是拔腿就跑的鐘清祀,緊接着身後又一個身影往他狂奔的方向緊追不舍,兩個人留下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前排的人群也因為這個變故騷亂不已。
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會被這樣一路追着打。
前排的工作人員怒意橫生地咆哮起來:
“鐘清祀——!”
“範光星——!”
“不要再打了!回來好好排隊——!”
火鶴瞠目結舌。
“你剛才說他什麼來着?”霍歸扭過頭,面色驚疑不定地問火鶴。
火鶴:“我說...我覺得他挺活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