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個微末的可能性，趙雲帆久違地在恒溫基地感受到一股燥熱。

找nine的路途太久太久，久到其實趙雲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可現在——趙雲帆死死盯着電腦屏幕，一眨不眨。

【帳号身份認證未通過】

一聲冷笑毫無顧忌地從身後傳出來。

這冷笑像冰錐一樣紮入梁玖歡的腦海，又冷又痛，梁玖歡張嘴解釋：

“不是的，這個帳号的身份證是我……”

“我不管是怎麼回事，但是，浪費别人的時間和精力很可恥，特别是像你這樣死皮賴臉的人。”陳鳴氣勢洶洶地打斷梁玖歡。

“會不會真的有什麼隐情？你這樣随便下判斷不好。”陪着梁玖歡的女生鼓起勇氣說道。

她直覺梁玖歡不會騙人。

但是彈出來的系統提示那麼紮眼，以至于她雖然還在幫梁玖歡說話，但音量漸漸小了下去。

陳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實在讓人倍感壓力，毫不留情地拆穿梁玖歡：

“我可太熟悉你們的套路了，一開始讓你們登帳号，結果呢？不是帳号登不上就是密碼不記得，總之就是無法證明自己拿過世界榜前十，緊接着就要求上機Solo，而且還指定得是姜曜。”

梁玖歡真的想和姜曜Solo，一副被看穿的表情。

這表情愈發驗證陳鳴的想法：

“這套路我這個月裡面少說也看了三十遍，一天一遍，我是該說你們好歹拿出點新意來，還是該敬佩你們這些姜曜粉絲死皮賴臉的能力？”

梁玖歡搖頭，還準備開口解釋什麼，陳鳴揮揮手：“不用再說了，趕緊讓她們走！”

後半句話是對趙雲帆說的。

趙雲帆表情也不好看，任憑是誰被欺騙感情都好受不到哪裡去，他毫不留情地給梁玖歡下逐客令：

“走吧。”

梁玖歡仿佛别墅外被陽光曬蔫的花一般，垂下頭，用手捂住嘴，眼角泛出些許淚花，在陽光下分外晶瑩。

趙雲帆看着梁玖歡那遠去的身影，内心感慨小姑娘家家果然脆弱。

電子競技心态很重要，情緒化的女生果然不适合當電競選手，趙雲帆扭頭将梁玖歡抛在腦後。

梁玖歡和一直幫她說話的女孩子一起走出CG俱樂部。

梁玖歡用手捂住嘴，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掏出紙巾擦拭着生理性的淚水。

淩晨的飛機真是折磨人。

為了趕上CG最後一天的試訓，梁玖歡到S市時是淩晨五點，匆匆吃點早餐往CG俱樂部趕，幹巴巴在會議室等了好幾個小時卻一無所獲，這會兒梁玖歡又困又累又餓。

“你，沒事吧？”

梁玖歡搖搖頭：“沒事。來之前我也想過這種情況……”

“那你現在這是？”女生站在路牌下辨認方向，順着梁玖歡的步伐和她肩并肩走着，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

“我坐淩晨的飛機來的，一整天沒睡覺，現在有點困。”

梁玖歡的聲音有些悶，勉強提起幾分情緒，認認真真沖女生鞠躬：

“謝謝你幫我說話。”

一點不含糊的鞠躬搞得女生連連擺手：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種看不起人的樣子。我叫關可可！你呢？”

“我叫梁玖歡。”

關可可一邊走一邊和梁玖歡吐槽:

“我是來面試俱樂部運營的，也不知道CG俱樂部怎麼想的，問我有幾年工作經曆，明明說大學生實習也可以來面試，結果來面試了又要工作資曆！可惡！”

梁玖歡背着沉甸甸的背包，小幅度點頭:“明明說男女不限，結果連上機對抗的機會都不給。”

關可可義憤填膺:“不就是秋季賽夏季賽冠軍，世界賽季軍俱樂部CG嗎？有什麼了不起……”

“就……呃……那還确實是很了不起的。”梁玖歡理智尚存，沒有昧着良心附和。

關可可拿出簡曆替自己和梁玖歡扇風，手前後擺動飛快:

“好吧，确實是了不起……隻是這樣一來，我又得去找新的實習工作了。這天可真熱，一點立秋的樣子都沒有。”

關可可身上是個輕便的小包，而梁玖歡身上背着一個鼓鼓的雙肩旅行包。

襯得梁玖歡小小一個。

“要不要我幫你拿包？”關可可看着梁玖歡那随時可能睡過去的表情，憂心忡忡地問。

“不用，我自己能行。而且已經很麻煩你了！剛剛真的很謝謝可可姐你幫我說話。”梁玖歡又謝了一次。

關可可擺擺手：“小事，而且我也沒幫到什麼。”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公交車站走，快到公交車站的時候關可可問：“小玖，你等下去哪裡？我看看我兩順路不順路。”

關可可有些擔心梁玖歡就這麼睡過去，她走路都快走不成直線了。

身後傳來車輛的嗡鳴聲，關可可一手搭住梁玖歡的肩膀一手沖後面的遊覽車揮手：“能不能捎上我們兩個？拜托拜托！”

遊覽車上就一個司機和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一共五排座椅空了三排。

“我可以給車費！麻煩捎帶我們一程！”

關可可真誠地看着司機，梁玖歡也強睜着渴睡的眼睛看着司機，雙手合十：

“拜托拜托。”

司機猶豫地看向身後的兩名乘客，這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看起來都不大。

隻聽見那女生不太高興地說：

“我不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坐車。”

司機給關可可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遊覽車啟動，将關可可和梁玖歡抛在身後。

風中傳來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柒柒，最近這裡怎麼這麼多女生？”

“還不是因為這幾個大俱樂部試訓說是不分男女……”

“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那男生的聲音飄過來：“也不看看自己技術到底怎麼樣，就知道給人添麻煩……女生當中隻有你最厲害。”

車開得不快，這幾句話不輕不重地傳入關可可和梁玖歡的耳朵裡。

關可可原本就低落的心情越發雪上加霜：

“不是，這些人怎麼一開口就是偏見？他們又沒見識過你的技術，而且我也不是來試訓的，結果被一竿子打死。”

“可可姐說得好！”梁玖歡認認真真給關可可鼓掌，關可可再大的火氣也被壓下來：

“你都不生氣啊？”

“我這個人呢，不太喜歡争誰的技術好誰的技術壞，我希望對面直接來和我Solo。俗話說得好，不要啰嗦，不服Solo。”

“哪裡來的俗話？”關可可徹底沒了脾氣，勉強擠出一點笑。

“我說的俗氣的話，簡稱俗話。”

還能說笑話，看來梁玖歡心理素質真不錯。

一陣倉促的響鈴聲打斷兩個人的對話。

梁玖歡掏出背包側面的老人機，來電人：武阿姨。

“武阿姨。”梁玖歡表情難辨地按下通話鍵，關可可自覺讓開幾步。

電話那頭，武煙興緻勃勃地問:“怎麼樣？小玖，進去CG了嗎？”

梁玖歡沉默半晌，實話實說:“沒……”

老人機隔音不好，以至于關可可隔了一米還把對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内心腹诽，對面這位怎麼一上來就捅刀子？

“那真是可惜啊。”對面腔調拉長。

關可可撇嘴，這語氣聽起來半點都不可惜，對面的女士您到底有沒有情商！

“要不要來我們FYC？”

“FYC？”梁玖歡複述了一遍。

關可可趕緊雙手手臂在胸前比劃出一個巨大的叉。

作為對神庭遊戲俱樂部如數家珍的關可可，她對FYC這個俱樂部還是有幾分了解。

FYC出名并不是因為他的戰績有多麼輝煌，而是因為短短的三年内就跑路了三個老闆，接不到任何一個的贊助，隊員也青黃不接，有傳聞今年上半年連工資都發不出來。

一個岌岌可危的二級俱樂部，現在一開口就是讓梁玖歡過去，那不是羊入虎口是什麼？

梁玖歡興趣缺缺:“我隻想進CG。”

“你為什麼想進CG呢？”

“嗯……”梁玖歡正思索着措辭，武煙已經給出答案：

“是不是因為你想要跟姜曜交手？甚至是世界賽場這種更高目标？”

“算是。”梁玖歡長時間沒有休息的大腦已經喪失大部分思考能力，被語氣堅定的武煙牽着鼻子走。

武煙循循善誘:

“成為他的隊友，不一定能和他交手，但是成為他的對手，一定有機會和他交手。更何況今天就是聯盟選手注冊最後一天，錯過今天，你沒有俱樂部可去，等秋季賽結束的轉會期，沒有成績的你依然不會被CG接納。”

關可可小小地翻個白眼，到底是誰擱這忽悠小孩呢？

FYC一個二線俱樂部根本沒有和一線俱樂部訓練的機會，即便是想賽場相遇，那也得想辦法打進聯賽才可以，不然隻能在次級聯賽裡面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