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這很稀奇嗎?”
娘家人遞信入宮給為妃的女兒,這不是常事?樓若的母後、皇嫂都常常接到娘家人的請安信。
輕苓皺了皺眉,解釋道:“娘娘閨閣時,在公府受盡了委屈。一朝入宮,又不得陛下寵幸,他們便輕視娘娘,從未關心過娘娘。”
不曾想,靜妃竟還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
樓若心中當即有些酸澀。
“他們怎麼說的?”
聽樓若這麼問,輕苓還沒回過神來,“啊”了一聲,才問:“娘娘說什麼?”
“你不是說,他們遞了消息進來,怎麼說的?”
猛地對上樓若的目光,輕苓鼻尖一酸,眼看着眼眶又紅了幾分,“他們就問,陛下可是病了?若是病了,患的是什麼病?”
歸根結底,是為了打探天子病情而來。
這是為臣者最在乎的。
卻并非是為父者最該關心的。
晉陽公,姓單……
樓若忽地想起一個人來。
她斂了神色,追問道:“輕苓,你可知晉陽公……也就是我爹爹的名諱。”
“單名一個崔字。”
果然如她所想,晉陽公是單崔。
她記得,彼時她剛剛接手舅舅的長陵營不久,營内各方資力都緊缺。而單崔便在那時前來投靠。
她也與沈棄商量過:“單崔畢竟曾當過郡丞,若是誠心投靠,對我們是百般助益。”
可沈棄卻不肯,幾乎是不留餘地地讓她打消這個念頭,“不行!且不說他是鐘王幕僚,就憑着他如今敢背棄舊主,未來保不齊也會背棄我們。阿若,不可心急。”
因而她對這個單崔沒什麼好印象。
隻是沒想到,沈棄如今竟會重用他,還賜他一個公府。與之前告誡她的,完全相悖。
果然是沒一句真心話。
這個單崔,也果然不是什麼忠良之輩。不然,怎麼會對自己的女兒如此冷漠,怎麼會在此時向宮中打探消息。
怕是已經蠢蠢欲動了。
一切事情初有眉目後,樓若鎮靜下來,看着輕苓,道:“本宮想去向皇後娘娘謝恩。”
表面上為謝恩,實地裡她想試探試探沈棄的病情。
是否真如傳聞中,已經病得無可救藥。
恐怕這宮中,除了沈棄自己,也就隻有他最信任的皇後知道了。
一路向西。
經禦花園,樓若聽到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擡眼望去,兩三個嫔妃圍坐在一起,皆低着頭,後背輕微顫抖着。
輕苓道:“這幾位都是剛剛入宮的美人,如今,怕是因為……”
她沒再說下去,但她們心中都清楚。
這樣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哭泣,料誰也免不了多想。難怪宮中人人都在猜忌沈棄的心疾,也難怪前朝有些人坐不住了。
但這有些過了。
若沈棄真是病得沒法了,按照清平的性子,太醫院早該死了千百回了。而沈棄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也定不會讓這消息這麼快流通出去,至少不會這麼快傳到前朝那群懷有逆心的臣子耳中。
他向來是布局之人,而非親自入局之人。
宮中這樣大肆傳揚的聲音,在樓若看來,更像是誘餌。
那個人太謹慎了,叫沈棄不得不這樣做,親自來誘他入局。
會是誰呢?
思緒流轉間,她的轎攆已到了紫雲宮。
樓若被輕苓喚得回過神來,目光落在眼前刻着“紫雲宮”三個大字的牌匾之上。
她頓時亂了陣腳。
這是她的紫雲宮。
這是父皇在她周歲禮上送給她的寝宮。
如今,竟成了皇後的居所。她默聲質問,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這裡?清平為什麼不在曆代皇後所居的秦季宮,而偏偏在這裡?
沈棄他不是不知道。
可他還是将此賜給清平作寝宮。
到底是他根本不在意還是他故意為之?這樣的決定,既是在惡心清平,也是在惡心樓若。
她強撐着站定,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步伐竟變得如此沉。連跨過眼前這道門檻,都如此費勁。
眼前的紫雲宮早已與她印象中大相徑庭。
唯獨,剩那棵桂花樹。
秋風蕭瑟,卻襯得桂花香氣格外濃烈。在這樣靜的午後,樓若甚至聽得清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她根本無法保持神色自若,目光不受控地飄落在紫雲宮的每一處。
試圖尋找她的痕迹。
直到看見角落處的秋千架。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