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未等得及她縱身上馬,便因一聲“單小姐”停住了腳步。
樓若當下回了頭,意識到是在叫她。靜妃的名諱便是單苑靜。
映入眼簾的是一攜刀持槍的少年。
他臉上還有未曾褪去的稚氣,聲音也清亮得很,“你怎會在這兒?”
樓若慌了神。
她不知道這是誰,亦不知道眼前人同靜妃有何關系。隻得插科打诨般地道:“公子認錯人了。”
有些拙劣的借口被識破了,“你真的忘記我了?看來,輕苓說的沒錯。”
輕苓……
樓若擡了眼,“公子是……?”
“趙清嶼。”
這名字确實很是陌生,樓若點了點頭,眼睛不經意間盯上了他腰間系着的令牌,長史參将。
可不是個小将。
未等她再說什麼,趙清嶼又問回剛才的問題,“你怎麼在這兒?可是在宮内受了委屈嗎?”
她剛想搖頭,卻被趙清嶼身後的來人吸引住了目光。
來人附耳說了幾句,趙清嶼的神色便有些凝重了,看着樓若孤身一人,道:“這裡不宜久留,你先在帳内歇一晚,明日我找人送你回……”
“宮裡發生什麼了?”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出現在周城。
樓若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話到嘴邊,隻有一句:“說來話長。”
趙清嶼卻沒再追問,接着道:“今晚出城很危險,明日我找人送你出城。”
“其實不用麻煩……”
她剛想推脫,可眨眼,趙清嶼便不見身影。隻留下他的一個侍從。
樓若忍不住開了口:“怎麼今日急匆匆地要入城?”
“姑娘不知,是陛下急召,鐘王爺令我們先行。”
*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樓若覺得這一夜格外漫長。
她對當下形勢也有些猜測,認為鐘王此舉,乃是孤注一擲。他所謂的軍令,更是假傳。不明所以的王軍在不知不覺間,成了他的棋子。
這此間,她唯一想不通的,便是承德殿之上的發生的一切流傳得出奇地慢。按理來說鐘王倒台,應該在那一夜便天下盡知。
沈棄好似在故意給鐘王謀逆之機。
隻是她的思緒很快被打斷了,昨夜的侍從七元匆匆入了帳内,“姑娘,不好了!”
她試圖勸慰,“怎麼了?不着急慢慢說。”
可眼前人的眼底已經發紅,聲音更是不受控地抖動,“是參将,參将出事了……在上街。”
昨夜,七元一直奉趙清嶼之命,守在樓若的帳外。直到衆人騷動,他才知,外面出了事。
待他們一同到了城中上街,隻看見盡頭處一群人圍在一起,邊上像是大夫提着藥箱。
趙清嶼被人擡在擔架之上,樓若看不清他的臉,他早已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身上是命中腰腹的箭傷,周遭衣物已被浸得血紅一片。
和數刻前判若雲泥。
七元拉住那大夫,問道:“參将怎麼樣了?”
大夫隻說:“未中要害,但還是緻了重傷。恐怕近日還醒不了,需得好好靜養。”
兵将中已亂得一團糟,人人都在自責:“若非我當時不叫住參将,參将也不會回頭,分了心,才叫那小人得了逞……”
“怪我,我當時就在參将旁邊,怪我沒護住……”
“是我偷了懶,沒去檢查城牆上的情況……”
唯有七元沒說話。
但樓若能明顯感受到,他心裡的難過和悔恨。
哪怕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早已隐匿離開了,衆人根本尋不到他的蹤迹。七元還是不願放棄,“他定還在城中,就算他出了城,我也不會放過他的。”
可黑夜中,寒意正濃時,七元尋了大半夜,也沒摸到一點痕迹。那人來無影去無蹤,就這麼消失了。
*
翌日清晨。
城内一片寂靜,城門處,守兵們都站得筆直,沒一刻敢倦怠。
直至風雪中有黑影閃過,隻一眼,她便方寸大亂。
樓若靜悄悄地跟了上去,不敢驚擾城中的守衛。七元跟在在身後,不經意地加快了腳步。
途中聲音低沉地問道,“姑娘,是誰?”
是誰……樓若不能确信,也不敢确信。
若真是他,她心中的迷霧會更加濃厚,他費心布這樣一場局,到底是為了什麼?
終于路至盡頭,樓若得見玄衣之下的面龐。他神色自若,甚至嘴角處有隐隐笑意。
真是個瘋子。
沈棄,你真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