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早點睡,不然到時候起不來,讓總監在那幹等,回公司有她好果子吃的。
顧夢期把被子拉過肩,半張臉埋在裡面,閉上眼睛數羊。
腦海裡的羊伴随呼吸節奏一頭接一頭越過栅欄,睡意漸濃,隐藏在潛意識裡被忽略的各種記憶湧上來,覆蓋住其他畫面。
記憶雜亂無章,有從前的,也有最近的,唇上柔軟觸感被放大,将她帶回到音樂節,最明顯的是始終萦繞在鼻尖的若有若無的香氣,一下子把顧夢期從困頓中扯出來。
顧夢期瞬間清醒,睜開眼抱住被子狠狠吸了兩口氣。
是她常用的洗衣液香沒錯啊。
回想起白天安樵說的話,顧夢期鬼使神差擡起手,聞了聞自己手背。
沒啥味。
也是,總監又不是妖精,難道碰一下就能标記氣味嗎,哈哈。
顧夢期重新閉上眼,準備安詳入眠。
安詳……安詳個屁。
翻來覆去再也睡不着,顧夢期再一次睜眼,發現時鐘指針不知何時已經跳到兩點,心煩意亂,幹脆不逼自己了。
她掀開被子,本想趁現在收拾一下屋子,在房間裡轉一圈,發現沒什麼好整理的,無可奈何坐回床上,盤腿磨時間。
床對面是她的書桌,現在應該說是辦公桌,上面擺着她的筆記本以及前幾天從犄角旮旯裡找回來的手繪屏。
那是她大學時省吃儉用買的,特别争氣,不過一個月就讓她賺回本,顧夢期是個念舊的人,後來放棄碰畫筆了也沒想将它賣掉或扔掉。
還好她沒扔,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顧夢期出于反正閑着沒事幹的心理,又一次摸到闆子,心境平和許多,随手勾幾筆,困意如潮水般襲來,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再次睜眼時天已亮了,顧夢期揉揉眼,發現自己手裡還緊握着筆,低頭一看,懵了一會。
鬧鐘鈴響起,時間快來不及了,顧夢期沒時間管這些,趕緊起床洗漱,十幾分鐘換好一身裝備,回頭收拾床鋪再一次看向她昨晚畫的圖。
女人的背影,微卷長發披散在背後,肩頸線條流暢自然,颀長勻稱,隻是沒畫出五官,看不出是誰。
顧夢期眯着眼左看右看,覺得眼熟,手在空中懸停,隻思考了幾秒,将圖保存在手機裡,戳戳點點,又換了張屏保。
嚯,還好想起來了,昨天實在太尴尬了。
今天絕對不能被抓住把柄!
顧夢期握緊拳發誓,氣勢昂昂來到公司樓下的咖啡館門前,小心翼翼透過玻璃窗往裡張望。
岑黎果然已經到了,她依舊是襯衫西裝,腰背筆直,長腿交疊,背對着門口,面前擺了一本雜志冊。
她微微低頭,腦後盤起的頭發垂落一縷貼在臉側,從顧夢期的角度看,隻有這點和那張畫上不同。
顧夢期一下把手機扔進包裡,閉上眼深刻反省自己。
咖啡館門被推開,咿呀咿呀的,店員面無表情念出帶語調的“歡迎光臨”,顧夢期正要點單,聽見岑黎喊她名字。
顧夢期有一瞬間心悸,反應過來自己不在辦公室,不是上班時間,按照昨天的約定,她和岑黎現在是“朋友”。
朋友,對,沒錯。
這個身份好,既有邊界感也不失親近,反正,岑黎不可能和朋友談工作吧?
顧夢期忘記點單的事,屁颠屁颠坐到岑黎對面,前腳她屁股剛挨着座椅,後腳服務員端來一份标準早餐,熱氣騰騰,看着讓人頗有食欲。
“我請你,先當我還你一部分人情,有機會再請你吃好的。”岑黎柔聲道。
顧夢期哪敢讓上司下不來台,小雞啄米般點頭,甚至還想說不用多麻煩,被岑黎用眼神刀了,乖乖将話咽回去,埋頭苦吃。
岑黎把雜志合上,手撐着下巴,看着她吃早飯,唇角彎彎,心情不錯。
餐桌上沒人講話,有點幹巴,加上可怖視線的威壓,顧夢期艱難咽下食物,愈發覺得噎得慌。
見她給自己猛猛灌水,岑黎也抿了口咖啡,想了想,開口道:“既然都一起吃飯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朋友會做的事?”
“咳咳……啊?”
“就是講八卦啊、吐槽啊那些,你和朋友在餐桌上不聊天嗎?”
顧夢期可不敢說,她和朋友吐槽得最多的就是上司。
“我知道了,我就是你的吐槽對象。”
岑黎一語中的,顧夢期撇過頭,默認了。
“唉,也是。”岑黎低頭,唉聲歎氣。
顧夢期聽不得她故意拖長的語調,把腦袋掰回來,違心道:“沒有,大都說的是工作。”
岑黎聳肩,“沒關系,你可以坦誠一點,就算不是朋友,我也應該多了解一點下屬的想法。”
顧夢期打哈哈,怎麼可能說實話,她還想不想好過了。
“是不是需要我更加主動,你才會信任我呢?”岑黎身體往前傾了些,更加靠近對面的人,這是個适合交換秘密的姿勢,“我跟你講講我的事吧?”
顧夢期下意識要拒絕,有些事她是不該知道的,會惹來大麻煩,這是媽媽教她的。
“關于我是不是直女這件事……”
顧夢期:???
怎麼辦,這她真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