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苑下意識跟上，才問：“去哪？”

吳桐抿唇微笑：“當然是去白巫醫家看看情況了，現在他們估計困在白日夢裡，即使強行破解也見不到白巫醫。我們知曉破解方法，先去會會她喽。”

走近白巫醫住所時附近，果然有一條羊腸小道，走進去就出不來了。破解白日夢後，三人輕松到達了一幢非常樸素的房子，院子裡養了幾隻雞，圍着低矮的栅欄。如果不是通過了剛才的白日夢，隻會以為誤入哪家民戶的庭院。

吳桐心情不錯的過去敲了敲大門，便漫不經心哼着歌，觀賞院内的雞捉蟲。

大約過了五分鐘，才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個小男孩，頭發卷卷的，眼睛如果不仔細看，無法發現是有點泛藍的，個子不高，大概十歲左右的年紀。小男孩隻把門開了一半，頗為警惕的打量着三人。

“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梁苑蹲下，好脾氣的要摸摸他的頭：“這裡是白巫醫大人的住處嗎？我們來找她的。”

小男孩後退一步，手指緊緊攥住門把手，忍住馬上關門的沖動：“你們怎麼進來的？”

梁苑正要再安撫一下這個緊張的小孩，吳桐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拽開了門：“小鬼，我們是白巫醫大人請來的客人，既然能進來就說明我們是自己人。”

門一下被拉開，小男孩因為慣性身體不穩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倒，抓了把門口的畫闆才穩住身體，有些憤怒地大喊：“不許進來！不許你們見白巫醫大人！”

梁苑吃驚地看着吳桐，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抽風，惹了白巫醫的侍童還怎麼和白巫醫套情報？還自稱自己人，很可疑好不好？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吳桐冷冷地看着表面柔弱的小男孩：“你以為你在保護她，其實是耽誤她事罷了。還有，藏着點殺氣，匕首都露出來了。”

是時候梁苑才注意到，門被吳桐猛的打開以後，剛才小男孩隐在門闆後的右手居然握着一把刀！也許幹脆自己再靠近一點，小孩就會把匕首刺進他的身體！

小男孩幹脆不再裝弱，臉色難看地舉起匕首，輕微顫抖着指向兩人：“白巫醫大人在祭祀前不能見任何人！會變得不潔的！你們走吧，我沒聽說大人有客人要來！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氣了！”

吳桐輕蔑的看着小孩：“你以為你能用這把匕首打過兩個成年男人？以卵擊石罷了。”

但他這次沒有再強迫小男孩讓開，他拉起還在震驚的梁苑側身，讓小男孩看到跟在後面一言不發的林钰書。

小男孩聽到這個霸道的青年開口：“這樣，我們不進去，隻讓她去見一下白巫醫大人可以嗎？”

林钰書會意，走上前一步。平時銳利的眉眼此刻柔和下來，她其實氣勢強的時候，很有侵略性，但此刻卻像一個美麗溫柔的大姐姐，溫和的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妖冶的唇笑起來有點溺愛。

大姐姐林钰書開口：“小弟弟，讓我見見白巫醫大人好不好？”

小男孩别扭地揮開林钰書的摸自己頭的手，依然緊緊握着匕首，卻不再指着幾人，隻是拿着确保自身安全。

他知道自己再怎麼阻止也沒用，隻好答應：“隻有姐姐可以進去。”

林钰書朝兩人點了下頭，就跟着小男孩進門了，她一進去門就被小男孩狠狠關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梁苑無奈道：“這小孩怎麼回事？拿着把刀對客人比劃，雖然你很不客氣，但對比之下我可是很有愛心的啊？”

假裝害怕溫順，實則心狠手辣，用弱小的外表騙過别人後下手，吳桐對這些十分熟悉：“不要因為他是小孩就掉以輕心，這可是副本裡。”

自知理虧，梁苑摸了摸鼻尖：“多虧你敏銳，不過這個小孩是不是白巫醫的侍童啊？不會是私生子吧？”

“不是。”吳桐笃定的否決：“這個孩子是藍眼卷發，像個外國人。剛才打開門，我看到了小孩的塗鴉畫闆，畫的是一個長發女人後小男孩。”

梁苑回想道：“我有印象，他差點摔倒的時候扶了一把，你記得真清。畫闆上的女人是黑長直嗎？那也有可能他的父親是外國人啊，頭發直和卷可能是隐性性狀呢…反正我沒仔細看，你說不是那就不是。”

除了這個，吳桐當然還有别的依據，但他沒說。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話，等了半小時，林钰書終于從裡邊出來了。

小男孩還是警惕的盯着吳桐和梁苑，讓梁苑大呼無語，他生得是很讨喜的娃娃臉，還從來沒有被小孩這麼讨厭過。

三人在小男孩惡狠狠的目送中離開，林钰書已經恢複了清冷的神情，之前的溫柔仿佛真的是一霎白日夢，梁苑遺憾的看着清冷美女禦姐，懷念剛才的溫柔限定禦姐。

不知道梁苑内心的小九九，林钰書拿出防竊聽道具，詳細的講自己剛才見白巫醫的經過。為了防止自己遺漏線索，她的語速不快，描述事無巨細很有代入感。

“我被帶到了一個書房，白巫醫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我們之間隔了一道輕薄的紗簾，不是很能看清她的面容，但也能知道她是一位極美的女性。因為吳桐之前的猜測，我說我們是她的助力，是來幫助她的，但她很久都沒有回應。過了很久，太安靜了，在我以為她沒有相信我的時候，她開口了。

她說，她其實并不想這麼做，她知道這是錯的，但是為了菲利，她隻能這麼做，我便知道吳桐的推理是對的。我不會安慰人，隻能幹巴巴地告訴她，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人。她好像在哭泣，但我仔細看她的時候，她又沒掉眼淚，隻是神情很難過。我勸她要不算了，被發現也許會有更可怕的事情，她這次很堅決的搖頭，告訴我維金妮在橋下，讓我把她藏好。”

吳桐沉默的聽着，橋就在族長家不遠的小河，要趕緊趕過去以免屍體被别人發現。

林钰書歎了口氣，繼續說。

“她好像很久沒有講出這些故事了，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就一股腦說了很多。她告訴我，祭祀前見到巫醫會染上不潔是假的，是最近幾年才加的族規，一切都是從維金妮死開始的。而可憐的維金妮，以為自己擁有神力，活着的時候一直奔走救人，卻不知道所有人都在騙她。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以為自己是為神獻祭的，靜靜等待全身的血液淌幹。吳桐，真的要為了完成任務，出賣白巫醫嗎？如果告訴族長，隻怕現在的白巫醫也……”

梁苑一開始還沒聽懂，後面也是臉色難看，喃喃低語：“怪不得，怪不得那個孩子……簡直是畜生！”

吳桐始終沒有開口，他仍繼續前進，走向藏屍的橋。

胳膊被梁苑拉住，吳桐回頭，看到了朋友面帶不忍的臉。

他總是這麼單純，青年面無表情的想。那隻是一群npc，又不是真人，有必要為了她們放棄任務嗎？吳桐沒有告訴好友，自己已經和系統簽訂了一個不可以反悔的合約，自己必須這麼做才行，所以這個壞人就讓自己來當吧。

林钰書拍了拍梁苑的肩膀：“是我多嘴了。算了，他們都是夢境塑造的而已，别想太多。”

但娃娃臉青年仍直視着面無表情的俊美青年，看着他如同古井般無波動的眼睛。

青年也毫不避讓，直視着他泫然欲泣的多情眼。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蠢，我也承認我确實很天真，總是掉鍊子。但是桐子……白巫醫是受害者，如果放棄了她們，我們就成了促使她們死亡的加害者，和人就越來越遠了啊……人之所以為人，不就是因為他有感情嗎？放棄這份感情，即使赢了遊戲，我們也輸了啊！輸了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嗎？

久遠被封存的記憶好像被破開了一角。

青年平靜的表情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又沉寂下來。

梁苑仿佛得到了答案，手慢慢從青年手腕放下，垂下頭。是個人都知道，吳桐是對的，他隻是不甘心，就這麼順着正确的路走，抛棄自己的意願。

下一秒，青年薄唇輕啟，好像呢喃道：“梁苑，你比我小兩歲，但也不小了。你所做的選擇，你确定不後悔嗎？”

有點稚氣未脫的娃娃臉青年吃驚地擡起頭，眼角的淚水還沒來得及擦，就已經消散。

“真的嗎？！你放棄任務不出賣白巫醫了？！”

連林钰書都略帶驚訝地看向他，隻是她也沒發覺，自己的唇角略微勾起。

青年狂妄的開口：“我既要要祭祀順利進行，又要保下白巫醫，在我這，沒有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