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低頭看了眼那枚禦守,沒有伸手接過,也沒有說話,她看着幸村,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幸村并沒有在意灰原的态度,他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說道:“灰原小姐,多謝你前段時間的照顧,我之前收拾病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略微有些燒焦的禦守,它明顯不是我朋友送過來的樣式,思來想去,應該是你送來的,雖然不知它為何會被燒焦,也許是幫我擋了一次災的緣故吧。”
幸村的左手依舊拿着那枚沒有被接過的自制禦守,右手摸進口袋裡,又拿出了一枚禦守,那禦守做工精緻,隻是上面點點的焦黑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幸村兩手攤開,兩枚禦守并排放着,他自己瞅了瞅自己制作的禦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是我親手制作的禦守,肯定是沒有灰原小姐你做的好看,但我想,我們的祝願都是一緻的,祝武運昌隆。”
灰原看着幸村那含有笑意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少年手心的那枚禦守,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并輕聲說了句:“謝謝。”
灰原輕輕摩挲着手裡的禦守,它的外表實在算不得精緻,針腳還有些粗糙,不過她知道,這枚禦守,幸村肯定是用了心去做的,畢竟在她的視角,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從禦守中滿溢出來的淺綠色靈力,那充滿着生命力的靈力,是幸村的。
灰原一直都知道幸村靈力強大,但此刻,她訝異地發現,那充滿生命力的靈力甚至可以緩解自己身上的傷口——那是昨天她出陣時被時間溯行軍留下的傷,雖然當時在本丸裡已經包紮好了這傷口,但卻未能痊愈,隻因這傷口上有強力的污穢附着,她本丸裡的幾把神刀都未能完全拔除。
在灰原今天的計劃中,她帶着步美他們和幸村告别完後,就會再次回到本丸,進行最後一次的污穢拔除。她沒想到,僅僅隻是觸碰到了幸村制作的禦守,那禦守上甚至隻有幸村無意中留下來的靈力,而這些靈力,竟然可以讓她傷口上的穢氣盡數消散。
盡管從見到幸村的第一眼起,灰原就注意到他身上熟悉的付喪神氣息和純粹的靈力,但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面幸村的靈力,這樣高濃度的靈力,她隻在兩個人的身上見到過。
靈力這個詞聽起來也許有些玄幻,事實上也的确是不怎麼科學,以灰原目前接觸到的事物來說,很難去解釋靈力的形成。
如果按灰原自身的理解來看,靈力其實是每個人都會擁有的一股能量,靈力的種類和大小因人而異。它與生俱來,隻因大多數人都沒有那個契機或是能力去将自身的靈力激發出來,所以才不為世人所知。
即使是那些可以發揮出自己靈力的人,也可能并不知道靈力的存在,諸如現在的幸村。
能穩定發揮出自身靈力的人或者人群對于這種力量又有不同的定義,靈力是灰原作為審神者從時政或者說是陰陽師那裡了解而來的概念。在其他群體,也有稱這股力量為火焰或是異能力之類的。彼此間對于如何運用這股力量并沒有達成共識,也沒有個具體的定義,加上這事不能被廣而告之,所以這些稱呼也隻是在特定的人群裡流傳開來罷了。
不過,無論這股力量被稱做什麼,有一點,是公認的,那便是力量強大者更容易被非人之物觊觎。
幸村便是這樣的例子,本來他這種靈力強大的人就容易被窺視,特别是他還在生病中,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更容易被非人之物趁虛而入。
灰原本來沒有想管這件事的想法,以她現在的身份,一旦插手某些事情,很容易就會引起他人生命軌迹的變化,隻是步美他們一直和她說起幸村的事情,而綠間對幸村的态度也有些奇怪,幾經考慮後,她直接去詢問了那位大人。
“那位幸村君,他行走的軌迹,不會被輕易改變。”
這話一出,灰原就知道幸村大概也是個可以成為審神者的潛在人選了,畢竟隻有他們這類人的所謂命運,才是除死亡外難以影響的存在。
想通了這點後,灰原便不再有所顧慮,她在幸村做手術的時候,偷偷摸進他的房間,在他的枕頭底下放置石切丸幫忙灌注了靈力的禦守——石切丸本就是一直供奉在神社中的大太刀,由祂制作的禦守有消除災禍,清淨身心的功效。
當時的灰原并不知道幸村在手術室發生的事情,她并沒有想過那位大人庇護下的醫院會出現纰漏,所以那枚禦守,隻是她為了還幸村照顧了這麼久步美他們的情罷了。
等灰原從綠間那裡知道幸村手術期間發生的事情以及那枚燒焦的禦守的時候,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畢竟她在幸村手術當天放完禦守後,便回到了本丸和她的刀劍一起出陣,去往了别的時空,直至昨日才負傷歸來。等她知道了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後,她今天便跟着步美他們過來,她知道幸村肯定會有很多事情想要詢問。
灰原的心裡想了許多,臉上卻并未表露分毫,在幸村看來,她隻是在碰到禦守時愣了一下,随即便開始禮貌地道謝。
灰原在收好幸村給的禦守後,又接過了那一枚有些焦黑的禦守,她将那禦守打開仔細檢查了一下,封好後又重新将它遞了回去,神情認真道:“這段時間,幸村君還是随身攜帶這枚禦守吧。另外,夏目君有和你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嗎?”
幸村并沒有對灰原和夏目之間存在聯系這件事感到驚訝,他想搖頭說他未和夏目達成任何下次見面的約定,卻恍惚憶起當時的夏目和他說要過來旅遊的事情,遲疑道:“夏目君有說下次旅遊的時候會過來找我,這...算是約定嗎?”
如果算的話,為何不直白說出來呢,當時在場的隻有貓咪老師和那位白山君,是提防祂們中的哪一個嗎?
旅遊...灰原沉吟半刻,确認最近并沒有什麼節假日,随即她轉移思路,問道:“近期你們有什麼網球比賽嗎?”
“再過不久,就是都大會。”
灰原點頭,肯定道:“如無意外,夏目君會在都大會過來。”
老實說,幸村以為自己手術順利完成後便是已經離開了那些漩渦了,沒曾想當天晚上奇異的夢境、第二天枕頭底下燒焦的禦守、以及夏目早有預告的到訪無一不在表示,他幸村精市還深陷在這些奇異的事件中。
幸村眉頭緊鎖,緊接着,他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一個緻命的問題,他急切地開口道:“那些非人之物,會傷害到我身邊的人嗎?”
這個問題其實問得已經有些遲了,他本應該在第二次見到夏目的時候就詢問,但當時還處于生死界限的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問,而手術結束後,奇異的夢境和焦黑的禦守又占據了他太多的注意力,再加上身邊的親人好友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導緻他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
灰原回想着剛才從禦守中感受到的東西,凝思半刻,然後搖了搖頭,安慰道:“現在找上你的和之前在手術室裡襲擊你的怪物,不是同一批。但無論是哪種,牽扯到你身邊的人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非常低。”
概率很低但不為零,幸村還是皺着眉頭,有些不安,他在責備自己怎麼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如果在他疏忽的時候,他身邊的人因為他而受到傷害,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幸村君,他們與你不一樣,說句不好聽的,非人之物傷害他們所能得到的回報太低了,如果你實在擔心,你可以給他們都做個平安符,你希望他們平安順遂的意志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灰原點到即止,并不打算再透露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