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謹慎,幸村并沒有離開那道水藍色的靈力屏障,他就這麼站在天守閣前與衆刀劍對視。那些外表異常的刀劍付喪神大多低垂着頭,不怎麼看過來,偶爾有一兩個和幸村對上視線後,又立刻轉移。至于那些外表與常人無異,甚至更為俊美的付喪神有些是直勾勾地盯着幸村,有些則是關注着自己身邊的同伴僅用餘光偷偷地瞧上一眼幸村,當然,也有幾把刀劍并沒有過多地在意幸村,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站在幸村身旁的三日月身上。
僅是這麼一個照面,幸村就将眼前的刀劍勢力猜了個七八分,這并不是幸村觀察細微之故,隻因面前的那些付喪神,都是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彼此間泾渭分明,結合曆史上的刀劍流派,幸村不難猜到此刻在他的面前,起碼有五個刀派。三日月宗近所在的三條刀派,上次見面的五虎退所在的粟田口刀派...還有更多的,目前的幸村無法得知,而三日月也沒有透露。
兩方僵持了幾分鐘,誰也沒有先開口。這時,幸村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被注視感,這種感覺很是熟悉,他朝那道目光的來源望去,隻見遠處有棵枯萎的櫻花樹,而在那光秃秃的枝頭上,不出意外的,幸村看到了一隻烏鴉。
“烏鴉?”幸村喃喃自語道,他記得上次在被那雙金色泛紅的眼瞳蠱惑着說出真名的時候,是那道凄厲的烏鴉叫聲喚醒了他。
與幸村隔着一道屏障的刀劍付喪神并沒有聽清幸村說的話,他們隻是看到幸村的嘴動了動,有些警惕心強的刀劍已經将手移到了刀柄上。就在幸村旁邊的三日月倒是聽清了幸村的話,祂先是跟着幸村的目光看去,一眼就認出了那隻烏鴉的本體,随後祂淡淡地掃了一眼有所動作的同伴們,眼中含有警告。
幸村并沒有在意刀劍們暗中傳遞消息,他看着朝這邊飛來的烏鴉,許是上次被它所救,比起身旁的三日月,他對這隻烏鴉...抑或又一位刀劍付喪神抱有微妙的信任。
翅膀扇動的聲音也吸引了其他刀劍付喪神的注意力,祂們看着遠處飛來的烏鴉,眼裡閃過一絲尊敬,那烏鴉在祂們頭上盤旋了一周,随後便飛到了靈力屏障前。
随着黑色鴉羽落地的,還有一雙白皙的赤足。
幸村看着由烏鴉幻化而成的刀劍付喪神。祂穿着黑紅色的狩衣,右臂上覆有輕甲,有着如同烏鴉童子一般的容貌,連頭發也高束成鳥類翅膀的模樣,并有兩片鴉羽點綴其間。老實說,眼前的刀劍付喪神無論是從容貌還是身高體型上,都如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般,可當看到那雙黑眸時,幸村卻仿佛在被一名長者溫和地注視着。
“吾名乃小烏丸。那孩子竟然真的把你從現世召喚過來,對此,吾感到非常抱歉。”老成的腔調由眼前的付喪神說出,幸村卻并不覺得違和。
小烏丸,在目前幸村所了解到的曆史中,是在日本刀和直刀的過渡階段誕生的,可以說是日本刀之祖。
幸村終究不是如迹部般受過貴族教育的人,短短的幾個小時——也許吧,幸村自己也不确定,他的世界觀就經曆了幾次刷新,雖有之前的經曆作為緩沖,卻也着實超出了他的預料和想象。也不知是否因為三日月是借由他的靈力顯形的緣故,雖說他對三日月生不出防備之心,但也能敏銳地察覺到三日月話語中的隐瞞,而在天守閣前看到這麼一群刀劍付喪神時,幸村的心中更是一沉,敵衆我寡,哪怕是有靈力傍身,可他到底對如何使用靈力都處于一知半解的狀态,實在進退兩難。
幸村剛才冷着臉默不作聲,強迫自己表現出來的冷靜,終于在看到小烏丸那如長輩般包容的目光時,控制不住地潰敗,一時情急,他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您知曉返回現世的方法嗎?”
這話一出,幸村心裡立刻就後悔了,他不應該表現得這麼着急的,這樣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渴求,就落了下乘了。
此時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小烏丸,然而面對幸村希冀的眼神,小烏丸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按常理來說,将你從現世召喚過來本丸的法陣,将其靈力流向逆轉,便可以将身處本丸的你重新送回現世,然而那個召喚陣...”,小烏丸看了眼天守閣,上面還有幾個破洞,是當時幸村靈力掃除暗堕刀劍時留下的,“你昏迷時靈力滌蕩本丸,早已将法陣破壞,無法恢複原狀。”
聽到這話,有些刀劍暗暗松了一口氣。
幸村順着小烏丸的視線回頭看向天守閣,回想起自己剛醒來時周圍一幅破爛的場景,且當時自己的身下的确是有着不連貫的圓圈花紋...他咬了咬舌尖,痛楚讓他再度冷靜下來,他追問道:“那我們可以再畫一次陣法嗎,啟動這個召喚陣需要什麼?”
小烏丸擰眉沉思,不發一語。
見此情形,幸村的眉眼間不由得染上幾分焦慮。
“我知道怎麼開啟這個召喚陣。”
幸村眼睛一亮,循着聲音望了過去,是之前他留意到的那個與其他刀劍付喪神格格不入的、唯一一個女孩子模樣的付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