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明城之後,往侯府跑了幾趟,年宋半瘋不瘋的,口中根本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還有他的那位姬妾,嘴巴更是如上了鎖。
侯府年家,祖上三代都是大衛名将,
“你怎麼想?”尹筱坐在書桌(前,看向一身繡金絲黑袍,抱着劍(側靠着花窗的戈逸。
那人尚未想好怎麼回答,門便被人推開了,進來的是尹佑之,他自顧自坐在茶幾邊上,“繼續。”
“查到給皇上寫密函彈劾年宋的人是誰沒?”尹筱輕扣着桌面。
“沒有,此人行事慎密,父君答應了那人守密,也不肯相告。”
“我見過年将軍的幾位副将與同營的一些将士,所有人都說最後一役年将軍是與他們一起的,這一點軍營中每個人都可以作證。行軍前的誓師大會,所有将士都看見他了。”
“據幾位副将回憶,行軍前一夜,年将軍還與幾位副将一起将原先定好的作戰方案,重新和幾位副将講了一遍,并且提出了幾種突發狀況的臨時作戰計劃。而且這個應變方案,之前将軍也有提過,但臨陣前,将軍提出的方案是更完備的。幾位副将當時隻覺得是将軍考慮得周詳。“
“唯一可疑的點便是,禦敵當天,年将軍當天因邊地幹旱,嗓子不适,當天的誓師大會是另一位副将代表他在軍中發言的。”
“還有,很多将士親眼目睹年将軍受了重傷,是被利箭穿胸而過的,這樣子的傷,按理不死應該靜養許久。”
“可有人查将軍的傷?”尹筱蹙起了眉。
“年小将軍有瘋癫之姿,太醫并未能近身。”那人答。
“營中可還有其他異常?“
“據驿馬上禀,行軍前一夜收到了一封來自侯府的家書。“
“家書?此前可有?”
“蹊跷就蹊跷在這裡,侯府兩名女眷,無論是長公主,還是那位,此前都沒有寄過家書給年将軍,偏偏就在這個要緊的關頭。”
“依我看,他院中那名姬妾肯定知道些啥,若不是看在她是前太傅遺孤份上,我定對她用刑,看她交不交代。“
“你倒是不憐香惜玉。“戈逸把玩着手上的劍,心裡想着後一句,對自家那位莫說用刑,隻怕被花刺撓一下,都能屠了一片花圃。
尹瑛倒不怪他陰陽怪氣,誠然,他是如此,他可沒空憐别人家的香。
“皇姐,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尹筱突然開口,衆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提這qia,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都似想到了什麼。
戈逸最先反應過來,“侯府對外宣稱公主是因急病去世的,且有傳染性,加之公主為金枝玉葉,皇室此前并沒有人對此事生疑,也沒有太醫驗過公主的屍體。皇上禦駕親征,回來的時候,公主已經入殓了。”
“也就是說,除了侯府的人,根本沒有人見過皇姐的屍體。”尹瑛也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點。
“額。“戈逸看了他一眼,繼續往下說,”也不會有人知道公主的真實的死亡時間。“
“侯府上個月走水,時間正好是在XXX一戰前一周,按路程估算約莫是七八日。“
“不如請仵作開棺驗屍。“幾人聽了眸色都沉了許多,幾人山一樣默在屋中。
好一會尹筱才開口,“茲事體大,恐怕要上奏父君。“
“或者還是他後院那個姬妾下手,無論這封家書内容是什麼,寫信函的人大幾率是這位姬妾。就是她嘴巴很嚴實,問什麼說的都是小侯爺是在戰後才回來的。不知道怎樣撬開她的嘴。”
“她膝下有一名幼子,是去歲生的。太傅自缢于獄中之後,她便沒有其他親人了。”
“女子的話,會不會找個女子問話會好談些。說不定換個女子和她談談心會有不一樣的發現,或者撕開個口子來。”一直沉默的甯遠開口。
聽到此話,各人心思迥異。
戈逸一臉不屑,雖有不服,卻也不得不承認有時女子确實能做到些男子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她們若是聊些刺繡插花妝品,自己可是一句都插不上話的。
尹瑛也兀自發呆,自己家倒是有個家世相當,年紀也相仿的,并且對這樁事必定感興趣的女人,但是他不想讓她沾這些複雜的事,他的女孩子還是要在後院養得天真些,無憂無慮。
女子。尹筱不之怎的便想到自己後院那枚,明明二人隻算得萍水相逢,并不相熟,但她似那隻貓兒一樣,撲向他的心頭。
“我倒是有一名人選。”甯遠繼續自己的話頭,言罷還看了一眼尹筱。
“誰?”
“殿下也認識,就現在在後院那位。”
她?
尹筱似被人看穿心思,端起桌上的茶壺,慢悠悠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還順手将幾人的杯都斟滿了。
雲澗心思細密些,總覺得哪裡不對。
殿下對門客一向尊為知己,除了極少的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時候一起酩酊過,但一般也是他們斟的酒,平時也甚少主動為誰斟過茶。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雲澗在腦子裡快速搜索了一圈,還是沒有想起來。
尹瑛面色不虞,他倒是記得,上一次是尹宴初回宮的時候,無意中沖撞了大皇兄,被林黨記恨上了,偏尹宴是個性子極倔的人,并未向大皇兄緻歉,還是尹筱當場敬了大皇兄一杯茶賠罪的。
但尹宴是至親,尹筱願意為他向别人斟茶賠罪,很正常。那個女子卻不同。
“不行。她來曆不明,還是衛國人。戰事方才結束沒多久,我們調查的也算軍中的一些事,怎麼可以讓她摻和進去,萬一她是衛國的探子呢。”尹瑛從一開始知道尹筱從邊地帶回了一個衛國女子便不喜,見到人之前不喜,見到人之後更不喜。
他似乎有一種對這個女子有超出常态的敵意,尖銳得南玹都疑他為何對另一個女子如此在意。三哥有喜歡的女子,他自然是高興的,但這一位不行,她似書上那種地獄之花,美麗但淬了毒。
似是要将尹筱拖往深淵。
雲澗素日話不多,此事卻頗為贊同,“雖然尹瑛平時沒什麼道理,這次卻說得有些道理的。那個姑娘身份不明,确實不太适合。”
說完被尹瑛剜了一眼,雲澗當做沒看見,淡定地坐下來細品尹筱倒的那杯茶。真香。
尹筱也靜靜品茗,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