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假期總是短暫，明天晚上她就又要一個人回南城了。舍不得走，好想粘着他不分開。
程寅偏頭吻了吻她頭頂，沒說話。
萬朵聞着他身上的淡香，安靜地享受着難得的相處時光。
沒過幾分鐘，這種靜谧被程寅的一個電話打斷。
他到書房接電話，順手把圓桌上的一摞紙拿走了。
萬朵下了床到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去廚房準備找點吃的墊墊肚子。
剛開了餐廳燈，就看見餐桌上放着一個圓圓的大蛋糕。白色的奶油上用紅色草莓果醬寫着八個字——
願萬朵花開有人愛。
這句話……
萬朵想起那年生日和程景骁分手後，随意走進一家蛋糕店。
因為心情煩悶，她化用《桃花扇》裡的一句唱詞，讓店員寫了幾個字。
原句是恰便似桃片逐雪濤，柳絮随風飄。袖掩春風面，黃昏出漢朝。蕭條，滿被塵無人掃。寂寥，花開獨自瞧。
後來這蛋糕被她送了人。
兩個蛋糕，時隔三年，上面的字竟然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麼巧？
不可能這麼巧。
除非……
萬朵眼前漸漸浮現起那個滂沱的雨夜，傘下一張溫和的臉……
徐澤！
是徐澤！
徐澤說：你好，這是我老闆讓我送你的傘。
那麼，那個黑色奔馳車後座上的男人……
“生日快樂。”程寅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萬朵回頭，眼眶滾熱。
為他們奇妙的緣份。
“有個東西，一直沒還給你。”程寅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粉紅色絨布袋子，接開封口，拽出一個毛茸茸小玩偶。
他手指捏着金屬吊環，紫色的小玩偶在萬朵眼前晃。
仿佛将她晃回了那一晚，她濕淋淋站在酒店前台，小聲問房費能不能便宜一些。
依稀聽見有個低沉清冷的男聲說“她的房費從我賬上劃”。
“原來在你這兒，”萬朵接過玩偶，淚花在眼眶裡轉，笑着說：“我還以為丢了呢。”
“我幫你付了房費，酒店服務員就以為我們認識，就把這小怪物給我了。”
“它不叫小怪物，”萬朵笑着糾正，“它有名字，叫煤球兔。”
程寅皺眉審視：“它哪裡像隻兔子？”
“你也不像會拿着人家東西不還的人。”她目光落向他手裡的粉色絨布袋，意有所指。
程寅呵呵一笑，低頭把袋子放到桌上，“本想一輩子都不還的。”
萬朵不放過他，追上去，仰着臉問：“那為什麼又還了？”
程寅摸了摸鼻子，催她切蛋糕，說餓了。
萬朵也餓，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拿過刀叉，借着切蛋糕平複情緒。
大蛋糕吃不完，她切下兩個角，兩人一人一塊吃着。
她忽然想起，“那塊蛋糕好吃嗎？”
程寅想了一下，點頭：“一直沒機會和你說謝謝。”
萬朵笑，怪不得他會說他們的相識，比她以為的更早。
“你現在謝也一樣的呀？”她俏皮說。
程寅擡頭，目不轉睛看她，“你想要我怎麼謝？”
金錢、名譽、地位，這些她可以自己掙，他的愛她也已經擁有。
萬朵咬着?子想了一會兒，搖頭，想不出來。
程寅笑了笑，料到會這樣，說：“你等我一下。”
他起身去了書房，再回來時拿了一個資料袋。
他打開袋子，拿出裡面的資料。萬朵一看，是一份沐光的股權轉讓協議。
“沐光是我和殷赟一手創辦，我們各占一半股份兒，後來分給了季明珠一些，我占四成，殷赟和季明珠各占三成，現在我把這四成股份全轉讓給你。”
萬朵張大了嘴，目瞪口呆。
“給，給我這個幹什麼，我不懂你們這些。”
“沒關系，你不用參與具體運營。”
“哦哦，”萬朵放心下來，“吓我一跳。”
程寅莞爾，“你以後就是沐光的最大股東了。”
“那季明珠，不就是給我打工？”
沒等程寅回答，萬朵已經認定所謂最大股東就是沐光大老闆，别人全是給她打工。
一想到自己當年在沐光大樓底下暖手被保安驅趕的可憐經曆，還有程寅那間到底沒能進去參觀的辦公室，心裡陡然升起種揚眉吐氣的快感。
程寅見她眉飛色舞，臉上的笑繃都繃不住，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嗯，算是吧，”他淡聲提醒：“如果你有能力說服她不離職的話。”
萬朵的腦袋瓜自動忽略了最後這句，高興地撲上去抱住他：“謝謝老公！”
“不客氣，”程寅攬住她的腰，讓她不從自己腿上滑下去，“說起來沐光能有今天的成績也有你一份功勞。”
“怎麼說？”萬朵大言不慚：“我幹了啥好事？”
程寅被她逗笑。
“那會兒動不動就問我項目進度，搞得我一點兒都不敢懈怠，就怕項目黃了和你沒法交待。”
“那時候隻覺得沐光遙不可及，誰會知道有一天我也會成為沐光的大老闆。”萬朵嘻嘻地笑着，覺得三年前的蛋糕換現在的沐光大老闆，太劃算了。
“對了，我也有一個禮物給你。”她說。
程寅瞧她神神秘秘那樣，上下打量她一眼，猶疑問：“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練功房醉酒那一次，他們沒用措失。
“想什麼呢，”萬朵臉色一紅，連忙否認：“不是。”
“哦，那是什麼？”程寅淡淡問着，表面沒什麼變化，心裡卻遺憾，心想除了這個，其它無論什麼禮物都不能讓他驚喜了。
“我決定，”萬朵摟着他脖子，笑眯眯說：“調來北城昆劇團了。”
程寅一怔，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她要放棄最好的武旦學習機會，意味着離她成為全國最優秀武旦的夢想又遠了一些。
所以他從未要求她來北城，甯願把久誠總部轉移到南城，但久誠在北城樹大根深，何其難也。
萬朵看着他又黑又亮好像月下湖水的眼睛，又說：“高團長已經同意了，估計下個月就能過來上班。”
程寅眼神裡滿是抑制不住的驚喜，默默看了她一會兒，用力将她抱住。
“老婆，謝謝你。”他的聲音低沉，像夜裡濃郁醇厚的酒。
萬朵也回抱住他。
他們的故事，終于，終于……
有了最美好的結局。
桌子上，被切了一半的蛋糕還留有四個草莓色的字——
萬朵花開。
花該開時就盡管盛開，自會有懂花的人前來愛你。
就像程寅和萬朵一樣。
三年後，萬朵終于獲得了白玉蘭個人表演優秀獎。
次年十月，兩人女兒出生，程寅為女兒取乳名為——程小花。
全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