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往日在族學裡總和徐琮安過不去的徐漢生和徐文康兩人如今也不敢再造次,各自跟在父親身後垂着腦袋不願意看徐琮安;隻因這一年他們總算是漸漸認識到徐琮安已經再不同往日那般可以随意欺辱。
可認識歸認識,心中仍是不忿。
因為二人沒少在家裡聽自個兒父親唉聲歎氣說原本這一切該是你的這樣的話。
小小年紀的徐漢生和徐文康兩人自然不知道過繼究竟意味着什麼,隻聽大人說好,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都有,還能成為大少爺;再看徐琮安改頭換面,仆從跟随的樣子就更覺如是。
族長和家主都已到場,徐家烏泱泱一群人跟在二人身後入宗祠開始祭祖。
各家各戶都帶有祭祀物品以盡孝心,三牲飯菜、三茶五酒缺一不可,統統擺上。
末尾,由族長徐老爺子徐槐義領着家主徐仲遠主祭,其餘旁支族人依次立于其後,燒三炷香後叩拜,祈求家族興隆昌盛,再燒上“送錢糧”,祭祀便算完成。
各家都還趕着回家吃年夜飯,故而也并未多耽擱,祭祀完後寒暄片刻就各自散去。徐琮安也要跟着徐老爺子和徐仲遠上馬車趕回徐宅吃年飯。
徐家宗祠外的榕樹下,陳氏拉着二丫躲在樹後,陳氏一手緊緊攥着榕樹的樹皮,眼眶發紅,一眨不眨的看向宗祠,直至看見出來的徐琮安淚水瞬時湧出。
二丫年紀小,不知道此時此刻不能同哥哥再有牽扯,瞧見熟悉身影輕叫一聲,陳氏頓時一驚,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淚,一把捂住二丫的嘴,又将二丫抱到懷裡,藏在樹後不敢發出聲音。
然而為時已晚,雖聲音不大,徐琮安還是敏銳地聽見了二丫的聲音,或許也是因為自馬車進入半坡村之後,他便暗暗期待着什麼,才能第一時間聽見那日思夜想的聲音。
“愣着做什麼?快些上車。”
馬車内等了片刻的徐仲遠撩起車簾催促,徐琮安隻得收回視線,擡腳上車。
随着馬車緩緩行駛,透過窗簾的縫隙,徐琮安看見榕樹後陳氏眼含熱淚,雙眸滿是不舍;被陳氏這樣的眼神一刺,徐琮安眼角微微泛紅,似有淚痕,卻又顧及身後的徐仲遠,匆匆擦拭掉。
經此一遭,回到徐宅後徐琮安心中并不松快,年夜飯及守歲頗有些情緒低落,後面接連數日皆是如此;原本徐琮安如此應是要引得徐仲遠不悅,或是被方氏訓斥,不過這兩日二人皆有些顧及不上。
方氏的陪嫁丫鬟不知怎得同徐仲遠勾搭在一起,近來被方氏察覺出,徐仲遠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想将人收入房中。
方氏倒也不是善妒的人,畢竟這些年因着子嗣問題為徐仲遠張羅的妾室通房少說也有十幾,隻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沒有經過自己點頭,私下裡和主君攪和在一起,她不僅丢了當家主母的顔面,日後不利于禦下,還深覺被背叛。
是而,方氏不肯點頭同意徐仲遠把丫頭翠兒收入房中,更是想将其發賣出去;可徐仲遠正在興頭上,又因着一家之主的威嚴,如何能同意方氏這般拂他面子?
因這件事,方氏同徐仲遠兩人正僵持不下,自然也就無暇顧及徐琮安;而徐老爺子一向是不管内宅之事,對于徐琮安也隻是關心學業,旁的一概不過問。
這事兒在内宅裡鬧出的動靜不小,順子每日都能打聽到新的消息回來說給徐琮安聽,習字時倒也能當個解悶兒的趣事。
“對了,少爺,您吩咐的隔三岔五給表小姐送吃食的差事無一人察覺。”順子笑嘻嘻的邀功似的向徐琮安禀告,都快忘記這回事的徐琮安聞言這才想起,點頭誇贊:“嗯,不錯,日後也這般就是。”
主仆二人在靜思齋正說起的人此時正跪在幽香院,小允禾哆哆嗦嗦抓着手中的包子,不敢擡頭看一眼立于她面前黑沉着臉的文姨娘。
“說,又是從哪裡偷來的?”尖銳的厲聲呵斥讓小允禾吓的一激靈,慌忙搖頭道:“姨母,我沒偷,沒偷!”
文姨娘其實并不在乎這包子究竟是不是江允禾偷的,她隻是今日氣不順,想出口惡氣。
白日裡盧翠兒一小小的奴婢如今都敢仗着老爺的寵愛對她直呼其名,毫不尊重;受了這般屈辱,文姨娘就想起自己因為江允禾這賤丫頭失寵,才落得這般田地,就忍不住想弄死這賤丫頭,心中又無比後悔,當初一念之差讓這賤丫頭進門,給自己平白招來禍事。
“你個沒人要的災星,克死你娘還不夠如今又來克我!還敢吃包子,是想讓我再因你而受牽連嗎?”文姨娘說着,撩起衣袖伸手就開始掐小允禾,用了十成的力道,小允禾受不住疼,哭出聲。
“快說!從哪兒來的?你這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