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遠頗有些喜極而泣,這麼多年,他未曾有過一兒半女,原先是以為娶進門的女人不行,張羅數十個通房妾室這才不得不請大夫給自己診治,得出有精.弱之症,恐後半生子嗣艱難。
雖然是找到緣由,可這也讓徐仲遠一度擡不起頭,哪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不行呢?這些年來,這件事在徐仲遠心中一直是根刺。
現在終于是苦盡甘來!自己不僅有了親生孩子,還很有可能是個男胎,自己終于後繼有人!不再是斷子絕孫的不孝子了!
“翠翠,我要讓你上族譜!我要擡你為貴妾!你好好養胎,好好為老爺我生下兒子,日後你要什麼老爺就給你什麼!”徐仲遠激動地向盧姨娘承諾,絲毫不顧及下首落座的方氏。
安撫好盧姨娘,徐仲遠起身馬不停蹄的跑去徐老爺子的院子去告訴他這一好消息。徐仲遠走後,屋内僅剩盧姨娘和方氏,方氏也起身要走。
盧姨娘見狀端起茶案上的一盅燕窩語氣有些輕慢道:“夫人恕罪,妾身實在是身子不爽,不能起身給夫人行禮了。”
“妹妹如今身子要緊,行禮自然不必!”方氏如今哪裡得惹得起盧翠翠,這肚子裡裝的可是徐宅的命根子,她隻能忍氣吞聲。
盧姨娘斜眼瞧着下首面色蒼白的方氏,往日裡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呼來喝去的人如今竟然這般落魄,還不得不委曲求全,心裡不由得一陣痛快。
方氏魂不守舍的強撐着回到自己的雅園後才癱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把拉住身後馮婆子的手慌張道:“嬷嬷,你方才聽見了嗎?老爺說等那賤人生下兒子,她要什麼老爺就給她什麼!你說那賤人會不會讓老爺休了我,讓那賤人當正室?”
說着說着方氏面色驚恐,想起從前那些痛苦的過往忍不住叫出聲來:“啊——!我不要再被趕回娘家!我不要被休!”
“不會的,不會的夫人,這又不是您的過錯,您也沒犯什麼錯,老爺不能休了你。”馮婆子見方氏這般驚恐的樣子,一臉心疼,一把抓住方氏的手安慰。
“會!怎麼不會!那賤婢能懷,就說明老爺是能生的!那我這麼多年沒懷,就是犯七出之條!老爺一紙休書就能将我給休了!那賤人生下孩子後怎麼還會願意隻當個妾室,就算是上族譜的貴妾也不行,誰願意自己的孩子當庶子?”
方氏一番連問,馮婆子一時也有些語塞,方氏見狀更是崩潰,凄慘的哭喊着,不停地撕扯自己的衣角,用力到精心養護的指甲蓋掀翻了也察覺不到。
馮婆子急忙勸說安撫:“不會的,那賤婢當初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才到咱們家讨生活,這麼些年都要掙銀子貼補家裡,怎麼能跟夫人您比?您可是秀才家的嫡出小姐,徐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正室嫡妻怎麼能讓一個婢女來當?面子上挂不住的!還有,老爺精.弱之症是大夫診治出來的,這麼些年收了多少通房小妾都沒有孩子,又不是夫人您一人過錯。那賤婢能懷上,純粹是運氣好,怎麼能算夫人您犯七出之罪,就是鬧到公堂上去您也是有理的!”
“是是是,媽媽你說的對!徐家不能休我!”經過馮婆子這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方氏稍微緩和些許,片刻後又痛哭流涕,眼帶憎恨:“那賤婢為什麼就能那樣運氣好?老天爺為什麼讓她懷不讓我懷,這樣折磨我?”
“夫人您别急,老奴方才看那大夫和那賤婢有些眉眼官司,想必是那賤婢為了固寵收買大夫,故意讓大夫說是男胎,以此讓老爺盡快給她上族譜;因而這胎生下來是男是女還未可知呢。若生下來是個女娃,也就無濟于事,礙不着夫人您什麼!”馮婆子老謀深算,暗沉的瞳孔裡精光閃過。
方氏聞言,果然停下哭聲,詫異問:“那賤人為何要這般?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嗎?這樣大張旗鼓地讓大夫說是女娃,老爺和公爹都會期待萬分,屆時生下來若不是兒子,豈不是惹怒老爺?”
“傻夫人,這賤婢能背着夫人爬上老爺的床,心裡能沒幾分成算?她就是盤算着自己不比夫人是正室嫡妻,能生下兒子自然是好,萬事無憂;可若生下女娃頂多就是歡喜一場,于大局無異。如今不趁着身懷有孕,還分不清男女的時候給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日後就不能了。又說屆時生下來若不是兒子惹怒老爺之事,她完全可以推給大夫,大夫也隻是說或許,自古這種事本就不能十成十把準脈,最後怨不得誰就隻能不了了之。”
馮婆子冷哼一聲繼續道:“那賤人就算是生下女娃,好歹也是為老爺生下一個孩子,總歸也是老爺的親生骨肉,再怎麼樣都有女兒傍身,老爺這麼多年的心結你也不是不知道,那賤婢何必還怕會惹怒老爺,還不如趁着此時盡快上族譜,多多要些金銀珠寶和尊貴體面這些實打實的好處。”
“你說得對,那賤婢定不會生下兒子!”方氏總算是恢複些許冷靜,心裡暗暗詛咒着盧姨娘生下個女娃。
大夫診斷出盧姨娘腹中胎兒很有可能是個男胎的消息,不久便傳遍整個徐宅,引得徐宅衆人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