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在歡的小公寓離玉姜一中很近,三室一廳,面積不大,起碼對于豪門子弟來說很小。
房間整體裝修風格有種輕搖滾的清新酷炫風,簡潔大方,沒有什麼小擺件,頂多是貼着輕搖滾歌手的海報,以及一面牆星星,像是把銀河搬到了牆上,而房間門是一種穿越時空的魔法門風格。
打開這扇門,背後是一間設備齊全的音樂房,有七八把吉他,周在歡把摔壞的吉他放在桌子上,暫時沒管,帶無萦去了側卧。
卧室的内外裝修風格就沒有音樂房那樣充滿“宇宙式童趣”了,主卧無萦沒有看過,次卧被改成了半書房半卧室,一整面牆被書填滿,配備取高處書籍的梯子,整體是類似清吧的懷舊風,很有讀書氛圍。
無萦在書架前看了看,書籍大體分為三類,音樂類、語言類、雜書,雜書中有好幾本菜譜,看得出來小狼崽很喜歡美食了。
“你今天就睡在這兒吧,書可以随便看,别亂放就行。”周在歡盯着無萦的校服看了兩秒,沒多糾結,“我的睡衣借你,衣服可以洗,明天會幹的。”
“好,麻煩學妹了。”無萦一點不拘謹,當着她的面就開始脫校服外套,玉姜一中的校服是面向國際的,小西裝、白襯衫、深色過膝裙,搭配一條精緻黑領帶。
在無萦解領帶的時候,周在歡就用畢生最快的速度找出了一身藍色素淨睡衣以及一次性内衣扔到次卧床上,接着“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無萦眨眨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這突然在對方面前脫衣服的行為确實很吓人,縱然她隻是想把穿着有些熱的外套脫掉,順便解下領帶松松領口。
事實上無萦自己也感覺奇怪,作為一個疑似來自古代修仙界的修士,她并沒有現代人那麼開放,在别人面前更衣這種事是萬萬不可能做的,哪怕隻是脫個外套解個領帶。除非很熟悉,不,應該說親密到不在乎寬衣解帶這種事,但怎麼可能……
不是沒可能。
她失憶了,前塵因果皆是不知,她怎麼能保證自己沒有一個親密至此的道侶呢,又怎麼能保證她可能存在的道侶沒有追随她一起穿越呢?
是,系統隻救了她一人,可修仙界最不缺神奇手段,修士連奪舍、借屍還魂都能做到,連鬼修都存在,踏破虛空,與道侶生死相随又有什麼做不到的?
她當下就想到不下三種辦法,比如靈魂契約,比如魂元互換,比如踏破虛空後憑借天地認證的道侶感應搜尋道侶,主動降世追随。
周在歡那對幽冥狼耳就不像是現代小世界的産物,且除其自身外隻有她能碰到那對耳朵……所以,她會不會就是她在修仙界的道侶呢?
思及此,無萦心跳加速,自靈魂深處生發的喜悅迅速包裹整顆心髒,明明沒有吃任何東西,她卻莫名品嘗到甜蜜的滋味。
這種感覺很陌生,陌生到無萦陷入比越文秀二人被劇情操控還要空茫的狀态。
直到“當當當”的敲門聲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手腳有些發麻,無萦緩了一會兒才穿好拖鞋去開門。
門外,周在歡穿着一身黑色寬松睡衣,抱着新床單和新被褥,身後是橘黃暖光,給她故作冷酷的臉添了一抹别樣溫柔。
無萦下意識露出笑容,接過床單被褥随手扔到床上去,接着在周在歡疑惑的目光中倏地闖進她的懷。
周在歡微微瞪大眼,表情呆滞,身體僵硬,心髒似乎很不想在胸膛裡呆着,仿佛在進行一場熱烈的搖滾演奏,要踩着狂風驟雨的節奏蹦出來似的。同時,鼻尖萦繞的清柔香氣讓她大腦暈眩,嘴裡莫名其妙彌漫着酸酸甜甜的味道,難不成是喝橘子水喝醉了?
尚未想出個所以然,無萦就如一陣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沒有解釋為什麼抱她,伸手捏了捏她不可抑止冒出來的狼耳朵,目光不經意下移,眼中頓時迸發出一道詭異的光。
周在歡意識到什麼,不禁打了個寒顫,即刻後退兩步,在無萦的笑容愈發甜蜜惑人之前轉身落荒而逃,那條狼尾巴穿透睡褲,一甩一甩地甩成小旋風。
無萦沒有追着她rua的打算。輕輕一聲關門響消散,她背後抵着門,緩緩滑落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發絲垂下遮住紅透的耳朵。
她咬住下唇,歡喜的笑聲從唇齒間溢散一二。
呀,她似乎真的有一個道侶?
另一邊,回到主卧的周在歡一頭栽到床上,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她的大腦有些超負荷,她得放空情緒靜一靜。
合上眼,放松,靜——
靜個鬼!
一閉眼就是那女人,靜得下來才怪!
周在歡抓狂地揉搓自己的頭發,險些将狼尾鲻魚頭抓成爆炸頭,她想陰暗地嘶吼,扭曲地爬行,最好爬到次卧讓壞女人也體會一下被羽毛搔弄心尖的感覺!
“呼……呼……”
在床上發了一會兒瘋,周在歡恢複了冷靜,她爬起來盤腿坐好,拳抵嘴唇作思考狀,狼尾巴一掃一掃地甩動。
“首先,我并沒有對相識不到一天的女人抱有特殊的感情,心跳加速隻是因為我不習慣親密接觸,被猝不及防一抱吓到了而已。
其次,我不可能一見鐘情,又不是顔控,長得好看的人那麼多,壞女人的顔确實蠱人,我承認有被蠱到,但還不至于讓我饞她到直接就想談戀愛的地步,再說早戀不好。
最後,我真的沒有喜歡上她,帶她回來,不讓她去住酒店,隻是因為我很善良,女孩子獨身在外住酒店不安全,加上我了解了她的家庭,同情而已。沒錯,絕不是因為喜歡她,心疼她,看不得她受委屈!”
一番自我洗腦結束,周在歡神清氣爽,她用手梳了梳頭發,準備洗澡睡覺,明天難得有國内知名輕搖滾歌手來當幾個小時的音樂課老師,她可不能遲到。
“當、當、當。”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打斷周在歡的思緒,不用想都知道門外的是誰。她本打算裝作睡着聽不見,結果她的手腳有自己的想法,迅速跳下床飛奔到門前,别說酷了,簡直是終極舔狗的表現。
周在歡一臉不爽,在心裡唾罵自己不矜持,沒出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同時輕輕打開門。
門外,穿着一身寬大藍色睡衣的無萦抱着枕頭和被子,微卷的黑發如絲綢般柔順地垂于腦後,少許披搭在肩,随着細微的動作如一葉扁舟輕輕搖曳,被暖黃光芒描摹出醉人的妩媚風情。
她那雙明亮澄澈的杏眸仿若藏了一片靜谧清湖,飄灑絲絲縷縷的柔情,誘出潛遊的月光魚,平靜的湖面泛起輕柔的波瀾漣漪,映在水中的皎月亦随之沉浸于朦胧夢幻。
周在歡動了動嘴唇,沒說出話來,這雙眸子裡的情緒如夢似幻,飄渺如風抓不到,被這份柔情吸引就如同踩着空氣階梯,不知何時就要掉下去,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她垂眸,壓下不知何時湧上心頭的沖動,不帶感情,機械地問:“怎麼,有事?”
“有啊。”無萦像是看不到她的憂慮與膽怯,語氣輕快地說,“我想和你一起睡。”
直球得讓人卡殼。
周在歡深吸一口氣,嚴肅道:“理由?我有潔癖,不喜歡跟别人有肢體接觸,同床共枕更是難以接受。”
“我得了一種不和歡歡貼貼就會死的病,這個理由可以嗎?”無萦微微歪頭,眼睫輕輕眨動,玩笑的語氣,認真的眼神,很難說是她的促狹本性在作怪,還是真的有這種怪病,雖說很不可思議。
對于自己說出的話,無萦至少信七分,會不會死不一定,不貼貼會難受是真的,不知是不是與她靈魂損傷有關系,她其實時不時會感覺到有冷風往靈魂縫隙裡鑽,隻是忍耐力強,她會不自覺忽略,難受也不會表現出來。
和小狼崽待在一起則不論是否貼貼都會很暖和,靈魂如同泡在溫泉裡一般舒适。
如果這不是錯覺的話,她和小狼崽之間十之八.九有靈魂上的聯系,小狼崽就算不是她的道侶,她們在修仙界的關系也定然不一般。
至于是不是道侶,無萦希望是,畢竟她一個毛茸茸控喜歡小狼崽不是理所當然嗎,可惜這事兒還真不一定。
從歡歡的表現來看,她喜歡她是肯定的,可是她對待她的時候慎重又糾結,不敢進又不願退,還會下意識逃避和克制情感。
而且有點傲嬌擰巴,貼貼的時候她整個人會變得僵硬,無萦能感覺到她的僵硬至少包含三種情緒,一是不習慣,二是不敢相信,三是歡喜。
若她們是道侶,她不認為自己會讓道侶天天這麼累得慌,若不是道侶,這隻别别扭扭可可愛愛的小狼崽莫不是暗戀她?
無萦覺着自己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