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倒是沒什麼.......您可以上桃源鄉親自去看,有很多民間新聞社,比我描述的準确得多。”
“也都是些小道消息,什麼今日新言啊,還在傳謠言呢。”
梅桉皺了皺眉,道:“說精神力越高死越快那個?還放了很多數據,但那些都是戰死的烈士,軍人的平均壽命本來就比較短,做不得數。這也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他突然停頓,看向鐘月。這位皇後卻隻是輕飄飄地說,“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已經有一個月沒去桃源鄉了。”
盡管失禮,梅桉還是忍不住出聲問為什麼。
鐘月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盯着他,“我問你,如果對你很重要的人生死不明,你是會一直找,還是放棄,還是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個問題很突兀,梅桉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原地。鐘月也不催他,就這麼等着。
“......一直找,直到我死。”
“如果你找到的是屍體呢?”
“.......”
梅桉深吸一口氣,道:“很抱歉,我無法代入。”
沉默良久,鐘月扯了扯嘴角,“希望這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好了,給我彈一曲吧?”
梅桉從善如流,起身走到鋼琴邊,松松問:“您想聽什麼?”
聽見這一句,鐘月笑起來,道:“随意。”
梅桉似乎并不訝異,點點頭,掀開琴蓋,坐下來試了試音。慢慢地,音符越來越快,曲調漸漸成型,好似湍急的溪流彙成江河,雨點砸進去瞬間消失不見,渴求氧氣的魚兒拼命向上遊動,沉沉浮浮,浮浮沉沉......
鐘月閉上了眼。直到最後一個泛音消逝,她鼓了鼓掌,笑着說:“你的技巧沒有他好,情感卻更充沛。”
梅桉:“.......抱歉,我沒有聽懂。”
“琴聲是騙不了人的,孩子。”鐘月起身走過去,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按了幾個相鄰鍵,又加速重彈一遍,哀婉的音調仿若一聲聲啜泣。
“聽出來了嗎?再拉上一道簾,你也能聽出是我了,對吧?”
梅桉垂下眼睫,算是默認。
鐘月收回蒼白的手,道,“所以我也可以。隻要用心傾聽,就會知道聲音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也是最令人記憶深刻的東西。模仿得再像,也終究不是一個人。看,這就暴露了。”
“.......您不趕我走麼?”
“不,除非你想要我的命,其他的都和我無關。隻有一點,不要在夏裡斯面前彈上一首完整的曲子,小孩子有時候驚人的聰明,也敏感得多。”
說着,鐘月直起腰,梅桉立刻伸手扶住她。她将枯草一般的長發撩到耳後,甩開青年的手:“緊張什麼,我還沒虛弱到那個地步咳咳!”
她順了順氣,擡起黯淡的雙眸,淡淡說,“夏裡斯很黏梅桉。以後,你常來給我彈曲子吧。”
言下之意,離夏裡斯遠點。
這姑且算是皇後萬念俱灰後,所剩無幾的溫情。
青年笑了笑,低聲道,“是。”
随後他起身行禮,離開大殿,走到陽光下,吐出一口氣。
無論如何,他必須留在這裡。不可否認的是,現在皇室是唯一能找到線索的地方。之前一切都太過順風順水,也忽略了很多細節。
關于第392号貧民窟提案,皇帝的态度究竟是怎樣的?——決定了皇室和暗殺事件的關聯有多深;謝禹呈和格萊雅,一個至高大議長一個首席藥劑師,怎麼可能死得這麼輕易?他們究竟留下了什麼局?從鐘月這裡,能不能得知更多有關格萊雅的信息.......
最重要的一點,他的時間不多了。哪怕他卡考核死線回聯盟,也隻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在這張巨大的網面前遠遠不夠。
當然,也許最後真的什麼都沒找到,隻是白白留在這裡,成一個笑話。
秦悠笑起來,無所謂地聳聳肩。想,笑話又怎樣,他秦悠活該的,他樂意;最差還有尚泓陪着。
更何況還有謝翎。
他想起那雙藍色的眼睛。寶藍,灰藍,是一樣的澄澈,一樣的不服輸。
謝翎總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其實那滿身的倔勁兒秦悠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太了解謝翎了,那是一個傲在骨子裡的人,不論何時何地,永遠不會甘願低頭。
.......當然,那一聲“哥哥”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