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下棋,明空已經将那法陣刻錄在了棋子裡。
明空答應衍無的請求,但長生門向來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
想要什麼,都得自己憑本事拿。
——哪怕衍無這東西并不是為自己要的,哪怕身為合道期的陣修,刻錄這點兒給築基期弟子用的法陣隻是舉手之勞。
衍無一驚,下意識坐直了些。
隻是走了一下神而已,就被發現了嗎?
他對面,黑色長裙的女修擡眸看過來,墨色的眸子幽深如淵,沉靜冷淡。
衍無抿唇,心思微動,落下一顆黑子。這黑子位置似乎出乎明空意料,令她輕咦一聲。
“弟子想到一步妙棋,一時出神。”衍無神态平靜,笑道,“請師叔指教。”
“妙棋?”明空眉峰微擡,随手撚起一子,迅速地刻下兩重法陣,置于棋盤,向衍無的一塊“領地”發起進攻。
衍無竟是不管不顧,徑自朝另一方落子。兩人眨眼間換了十數步棋,原本勉強勢均力敵的局勢已經大不如前——棋盤上大片大片的白色,毫無疑問,明空占據上風。
然而明空卻在這時突然停手。
擡眸看向衍無,她彎彎唇角,“攢夠了吧。”
黑眸之中并無笑意。
衍無眨眼,心虛地将置于桌下的左手擡起。
手中握着一大把白子。
這是剛剛下棋途中,他“吃”到的白子。
明空點點頭,“倒是聰明。”
論棋力,衍無不如明空。若是真要赢明空,衍無可得費一番心思。
所以衍無用了個取巧的法子。
雖然明空說的是,如果他能赢,棋盤山的白子便都歸他……
但拿到棋盤上的白子又不止這一種方式!他又不要那麼多。他隻是要二十一枚而已!
放棄大局,隻在小範圍内作戰,吃掉落單的白子,一顆一顆積累起來……雖然最後的整體局面慘烈了一點,但目的完全達到了!
衍無笑,“多謝師叔。”
他很清楚,明空若想阻攔他,肯定不會沒有辦法。隻是她不願意把棋下得像他一樣難看而已……
說起來,他其實也不願意這麼下的。隻是,他需要找個理由解釋他為什麼在下棋途中走神……他可不想被明空探究那一瞬間到底在想什麼。
“你做事向來融通,這很好。可現在看來,卻似乎有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傾向。若符合你的道,堅持無妨,若不符,應改。”
明空揮手,棋盤上的棋子落回棋匣。她聲音淡淡,繼續道,“對同門一片赤誠,我很欣賞。
“對本次秘境之行,你認為危險程度較高,需提供弟子額外防疫措施,并及時向門派長老尋求幫助——判斷合理、行動果斷。
“我會轉告玄眷長老,建議他酌情提高你本次領隊任務的評價。”
“不過,仍要提醒你,對同門保護需要适度。”話鋒一轉,明空說道,“過度保護會影響弟子能力提升。需知,準确估計自身實力,判斷能力所在,也是修行中的關鍵一課。”
“是,師叔。”
最後這部分,無疑是提點。
明空性情嚴謹,對弟子要求最是嚴格,在弟子面前時,一舉一動皆帶着言傳身教的意味。
衍無恭恭敬敬聽着,等她說完,又認真應下。
然後他躬身行禮,倒退出了房間。嗅到外邊的新鮮空氣時,心情才陡然飛揚起來。
——可算是出來了!
安全!
他身後,明空看着他離去,忽然彎了彎唇角。
眼眸中終于泛起一絲真實的笑意來。
明明自己也緊張得不行,還是硬壯着膽子過來跟她下棋。
……可愛。
“明明喜歡得不行,還在那硬闆着張臉。”
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近在身邊。緊接着,峨冠華服的女修出現在明空身邊,墨綠色的眼眸裡浸着淺淡笑意,氣度雍容。
“青靜祖師。”明空擡眸,正要行禮,又被青靜按下。
“沒有這麼多規矩。”青靜道。
“嗯。”明空點點頭,才聽青靜補完她那句話——
“傲嬌。”
“祖師!”明空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