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習乘陽已經到了,跟青靜并肩站在靠裡的位置。外邊圍着一衆神色惶然的築基期弟子。
季濂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他一到王屋峰便已經注意到,習乘陽和青靜身前躺着兩個人,一個是鐘成展的女兒,另一個……
是他的徒弟衍無!
“怎麼回事?”季濂問道,同時慌亂地湊在衍無跟前,摸摸手,又摸摸臉,小心翼翼的。
“濟儀秘境裡有魔修。”青靜回答,“馮乘怎麼還沒來?”
“來了。”馮乘長老的聲音在後面響起,甫一現身,便是皺着眉,“神魂不穩?魔氣入體?”
又掃了一眼鐘樂,“這個也魔氣入體……咦?”
“看衍無吧。鐘樂體内的魔氣應該已經被衍無抽空了。小心一點,他經脈受損應該很嚴重,我的靈力探不進去。”青靜言簡意赅地說,“不知道他怎麼做的,整個秘境的魔氣都被他抽了。”
“……”馮乘的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
“到底什麼情況?”習乘陽問道,“你不是帶着太素劍?”
“少說化神的魔修。還有一個看不出來頭的魔陣。”青靜說道,“築基期弟子根本沒有反抗能力,五天時間,死傷過半……我們都沒發現。
“是衍無先發現了變故,劍斬秘境。救下了當時正被魔修奪舍的鐘樂,抽出魔修魂魄。”
她遞給習乘陽一枚黑漆漆的玉石,“我把那魔修封印在這裡了。具體情況你去問吧。”
習乘陽點頭,“弟子們傷勢處理好後,我們再詳談。”
青靜才繼續道,“我欲以太素劍清除秘境魔氣,但那魔氣頗有些詭異,太素劍隻能将之驅逐、無法消弭。
“最後是衍無把那一整個秘境的魔氣都吸進身體裡了——當時秘境中所有靈植靈獸都已堕魔,秘境中到處魔氣翻湧。”
季濂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幾乎跟重傷的衍無——重傷的衍無的人類身體——的臉色保持了一緻。
一整個秘境的魔氣?
季濂年少時也是去過濟儀秘境的。那秘境空間巨大,容得下十幾萬修士一起在裡面生活十五天!
一個秘境的魔氣,該有多少!
季濂握着自家徒弟的一隻手,隻覺得心驚肉跳,滿腔的擔心驚怒不知往何處發洩,隻得擡起臉來,眼巴巴瞅着馮乘,等着他的判決。
馮乘卻隻是沉着臉,“神魂離體又是怎麼回事?”
這會兒他已經意識到,青靜把那枚凝魂葉覆在衍無額頭,并非是因為神魂不穩……而是衍無的識海已經完全封鎖,根本探查不到了。
這意味着神魂與身體的鍊接完全斷開了!
“不知道。”青靜搖頭,“吸收魔氣時還清醒,之後突然昏迷。”
季濂臉色更差。
大乘期的大劍修,握劍的手素來穩如磐石,此時卻在微微的抖。
神魂離體啊……
傳說人若是因魔氣侵擾而神魂離體,那魂魄便會被魔氣引入無盡魔海。魔海中空無一物,隻有純粹的黑暗和混沌,連天道都無法觸及。
墜入魔海的魂魄,如果不能及時回歸身體,便會被那無盡的混沌同化,成為那滅世天魔的養料。
而從無盡魔海中回歸……何其困難。
季濂低頭,看着自家徒弟蒼白的臉色。
他家徒弟素來心思細膩,對長生門幾百弟子的實力都有數,對自己的能力範圍更是極有把握。
這次吸收那些魔氣時,他大概也能料到這後果吧?
但他仍選擇吸收了這些魔氣。
确實。一整個秘境的魔氣,若是逸散出去,要引得多少人受難?衍無性情那般溫柔和善,必定不會坐視不管……
但此刻神魂離體……
“識海有些不對。”馮乘緊皺着眉,臉色也很難看。“如果說與魔氣入體有關……他經脈裡偏偏又幾乎沒有魔氣殘留,似乎魔氣已經全部被吸入丹田。如果不是的話……”
他沒繼續往下說,轉而說道:“另外……丹田似乎也被封鎖,我也無法探查。”
——這是溟滓故技重施,挾持“嬰質”的結果。
馮乘收回手,又去看了眼鐘樂的情況,臉色稍松,“這個隻是精神過于緊繃,累暈了,醒了就好了……”
“真是……”他回頭看向衍無,歎息,“被魔修奪舍過,但丹田識海都沒有絲毫魔氣殘留,心脈也被靈力小心護住……衍無這孩子……”
習乘陽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鐘樂的情況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但衍無……
馮乘沒有直說。可他話裡的意思,所有人都聽得分明。
衍無是什麼情況,他不知道。要怎麼解決……他更不知道!
身後。一聲抽噎猝然響起。之後又是一聲。
習乘陽回頭,看見那些築基期弟子,一個個都是雙唇緊抿眼眶發紅的模樣,那情緒較激烈的,甚至已經落下了淚來。
“不僅是鐘樂。大師兄……”趙卿竹輕聲道,“昏迷之前,還把當時秘境中的人身體裡的魔氣……也都抽走了。
“秘境裡的所有人,不隻是我們。”
他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