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川。
城中一片寂靜,不過剛剛入夜,大街上的商鋪便全都關了門。
淩風與陸尋安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街上,隻有微弱的腳步聲與馬車輪碾在地上的聲音。
在空蕩的街道上顯得安靜又詭異。
“雲歸客棧…”
淩風站定,叫住前面的陸尋安,“尋安,我們便在這兒住一晚吧。”
“哦……好。”陸尋安這才回過神。
淩風見他神态不太自然,靠近他問道:“怎麼了?”
陸尋安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該怎麼說。
從進城開始,陸尋安便一直覺得很不對勁,而且空氣中總有一股似有似無的熟悉的味道。
陸尋安還沒有化出成年人類之形時,他所修煉的靈山上有一隻雪狐,名為長赫,長赫化形早,經常出入人間,偶爾還會給他帶些人間的書籍供他消遣,是他在靈山上最好的朋友。
而現在餘川城中的這種味道,就很像長赫身上的味道。
可能是獸類面對強大生物的天生直覺,陸尋安不由得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他斟酌些許,不敢說出來妖怪的事,怕吓到淩風,隻是道:“我們還是先住下吧”
“笃笃笃…”
陸尋安敲響了客棧的門。
等了一會兒,“吱呀——”一聲,門被開了一條能側身進去的縫。
“誰啊?”一個男人出現在門縫裡,他看起來也不過年過半百,眼神中帶着些提防。
“店家您好,我們想住店,不知道還有沒有房間?”
陸尋安不知道怎麼該跟人打招呼,隻得斟酌着有些膽怯的開口。
男人聽到陸尋安的“我們”兩字,眼珠動了動,伸着頭往外看了眼淩風,視線又落在淩風牽着的馬車一瞬。
淩風看到了,上前幾步站到陸尋安旁邊,對男人抱拳行了個禮,“我們是镖局走镖的,如今天色已晚,本想去餘川城南,但怕天黑不安全,想先暫住一晚,麻煩店家了。”
說完,淩風從懷裡掏出了一粒碎銀,塞給了店家。
那店家将碎銀握在手裡,又将兩人打量了一番,将門打開了些,道:“進來吧。”
陸尋安跟着他進了屋。
淩風将馬繩拴在客棧門口的柱子上,也跟着店家與陸尋安進了門。
他進屋後轉身關門,從門縫裡看了眼外面,似乎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什麼,眉頭微蹙。
淩風轉過身,這才看清店裡的陳設,右邊是櫃台,櫃台旁邊的牆上挂着每個房間的号牌與對應的鑰匙,櫃台後面是一扇側門,沒裝門,但挂着深藍色的門簾。左邊則是一道樓梯,能上到二樓,木質看起來有些年份,但不是很陳舊。
店家手中提着一盞煤油燈,走向櫃台處,邊走邊道:“本店這段時間沒有什麼客人,所以房間可能有些灰塵,二位多擔待。”
說着,從牆上随便拿了把鑰匙,又從櫃台裡拿了根蠟燭點燃,“從樓梯上去,左邊最邊上那間。”
陸尋安接過鑰匙與燃燒的蠟燭,似是有什麼想問的,欲言又止。
淩風與他對視了一眼,沖他搖了搖頭,走到他身邊用眼神示意他先住下再說。
“有勞掌櫃的費心。”淩風又跟店家道了次謝。
陸尋安見狀,也道:“多謝掌櫃的。”
“不必客氣,”可能是兩人态度好,出手又大方,店家猶豫些許,還是說了一句:“晚上千萬不要起夜。”
兩人短暫對視一眼,淩元拉住陸尋安胳膊,對着店家笑了笑,“好的。”
然後兩人便從店裡左邊的樓梯上了二樓,掌櫃的提着煤油燈進一樓的側門裡去了。
兩人推門而進,屋内倒還算幹淨,空氣中沒有多少灰塵。
擺設也确實“幹淨”,隻有一張桌子和一張床,外加幾個凳子,其他便什麼都沒了。
兩人走到桌前,陸尋安把蠟燭放在桌上,又将桌上擺着的茶壺蓋掀開,果然,裡面連滴水都沒有。
陸尋安一眼就把屋内的設施看了個清楚,“這裡應該不隻是這幾天沒客人了吧。”
淩風摸了摸桌子上的灰塵,雖有,但并沒有很厚,他嗓音低沉,“粗略估計有半個月以上了。”
陸尋安放低了聲音,“進城時你不覺得有古怪嗎?這才戌時左右,剛入夜為何都閉門歇業了?”
“先睡吧,明日在城中打聽一下,這個掌櫃的很是謹慎,問他應當是問不出來什麼。”
淩風走到床前,将被子拎起來抖了抖灰塵,然後重新鋪在床上,對陸尋安道:“尋安,我常年走镖,風餐露宿習慣了,這床你來睡吧,我在桌子上趴會兒休息一下便好。”
陸尋安看了看床,頂多睡下一個成年人和一個小孩子,“我們兩個擠一下也能睡。”
眼中盡是清澈與坦蕩。
淩風不知該如何提醒小妖怪人類不會這麼自來熟的跟剛認識的人緊貼着睡在一起。
相對無言一瞬。
“也好,”頓了一下,淩風道:“我睡眠淺,怕驚擾了你,還是睡在外面。”
“好啊。”陸尋安也不計較這麼多,便脫了外衫與鞋放在床尾地上,上了床。
淩風則是趁着陸尋安上床的間隙,去将蠟燭吹滅,然後也摸黑到了床上,側身躺着。
兩人的呼吸逐漸平穩,仿佛都睡着了。
到了下半夜,外面的風聲突然變得越來越大,仿佛要将房子上的瓦片掀翻一般。
黑暗中淩風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帶着警惕。
他輕輕起了身,走到右邊的窗戶處,然後慢慢的打開了一條縫,湊過去往外看。
窗外是一條路,跟他們來的路不是一條,蕭瑟的秋風依舊在吹着,偶爾還卷起幾片落葉。
聽到了什麼吱嘎吱嘎的微弱聲響,仿佛是從樓下傳來的,淩風往下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