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逐放下手中闊葉。
算他運氣好,雨棚坍塌的時候已經挪了窩,否則一定會被木棍壓出傷來,要是砸到頭後果更是不堪設想。運氣更好的是下午搜尋物資時發現了這處地勢怪異的礁石洞窟——
洞窟由地勢錯落不一的岩石與礁石構成,半包圍式面朝茂林,正正好能夠擋住海風。這裡頭大概是一個商品樓客廳的大小,半邊浸泡在水深一兩米的海水中,還有半邊是地勢高出一米的岩石,積累出一個可供人歇腳的平層。
林光逐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用來充作床鋪的取暖物資,隻能在堅硬的岩石上墊上幾片闊葉。躺上去沒一會兒後腰就酸到不行。
他輾轉難眠,掏出了錄音筆。
“媽,你還記不記得那隻流浪貓?後來你給它喂食的時候被它咬傷了,食指都被咬穿兩個洞。我帶你去打狂犬疫苗,回來後就把它關在籠子裡送到寵物醫院寄養。我去看過它幾次,每一次它都可憐巴巴将爪子伸出籠子,想勾住我不讓我走,它好像一直都記得我是誰。”
“這條人魚就像那隻流浪貓。明明擔心我被雨棚壓到,卻不承認。”
“噢,對了,他魚尾上的傷比我想象中嚴重很多。但是剛才天太黑了,我也看不清楚具體有幾處傷口,如果有機會能湊近點看就好了。”林光逐咬了口黃色果子,酸酸的很澀口,他決定給這種陌生果子命名為酸蘋果。同理,總是這條人魚、那條人魚的去稱呼十分拗口。
“人魚叫做方旬。”
林光逐彎唇溫柔看着錄音筆,向未來時空将聽見這些言論的母親介紹道:
“一個像流浪貓一樣,脾氣壞極了的大小姐。如果你見到他,應該會喜歡他的。”
同一時間,郵輪上。
無數人幾夜未眠挂着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聚在甲闆上發愁。船長辦公室在夜色中仍然燈火通明,張謹言雙手撐着桌子,擰眉盯着沙盤上的一座一座模拟海島,“人類在海裡面不能呼吸,那條人魚一定把林光逐帶到其中某座海島上了。那我們就标記号碼,一個一個找過去!”
“…………”寂靜。
附近幾人都面面相觑,心感為難。
不是他們不願意尋找林光逐,找人總得有合理的辦法吧?窮舉法實在是工程浩大。
想想看。
魔鬼灣中足足有上百座海島,大的小的都有。他們每搜尋一座海島,都得安排人繞島一周找才可能找到林光逐。會不會大意下錯過都暫且不提,萬一林光逐壓根不在島的外圈停留呢?
林光逐也可能去了島中心。這樣看來根本沒辦法找,幾乎屬于碰運氣嘛。
“夜晚寒冷,許多無人島上都有未曾被人類馴化過的猛禽猛獸。”俄羅斯船長說:“張,我們知道你擔心你的朋友,也一定會盡力去找。但還是建議你心裡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可能花費巨大的人力與物力之後,最終我們找到的是你朋友的屍體。”
張謹言:“……”
張謹言一句話都沒說,面無表情穿上外套走出船長辦公室,靠在走廊沉默抽煙。
甲闆上也有不少船員仍在收拾殘局,交談時不免唉聲歎氣:
“不知道林老師現在怎麼樣了。”
“他肯定還活着,你們當時也看見了,那條人魚甯可自己被砸到,也不讓林老師受傷。”
說起人魚,有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到現在還覺得像做夢一樣!居然是人魚,傳說中的人魚——天啊,林老師到底是怎麼認識祂的,明明大家都一樣待在郵輪上——”
“我也想被人魚救。”又有人滿懷憧憬說:“太美了,簡直是神的造物。祂在海裡浮潛時都好像在發光,能被祂抱在懷裡得有多幸福。”
“……”
“……”
衆人報以無語的鄙夷視線。
“你就是饞人家的身子了。膚淺!實在是太膚淺了,還好林老師不像你一樣。”
人們談論着人魚,并未察覺有另一條灰黑尾巴的人魚一直在郵輪周圍遊蕩,正是決明。
決明都快要急死了!
他到現在都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他隻曉得暴風雨平息後,好友直接失蹤了。又一次問過附近的鲸鲨無果之後,決明更急罵罵咧咧個不停:“真是的,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怎麼恰恰好就在這個時間點失蹤。”
怎麼能不着急?
作為一條成年已久的人魚,決明正是親身經曆過,才知道那種感覺有多抓心撓肝。
急到無可奈何時決明不免抱頭心感崩潰:“那小子估計還不知道,他馬上就要經曆成年後的第一次發情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