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逐說:“默寫《航海奇遇》第三點,人魚發情期所有症狀和禁忌。我怕時間長了我會忘記。”
方旬探頭一看,更疑惑:“可你葉子上什麼字都沒有啊。”
林光逐甩了甩錄音筆,歎氣:“圓珠筆在葉子上寫不出字,太滑了。”
方旬姿态自然拿過錄音筆,說:“我試試。”
林光逐眉心一跳,指尖不自然蜷縮了一瞬。
人魚的動作太快,他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再去奪筆,場面未免有些怪異尴尬。
這支錄音筆裡錄了很多有關于長明燈計劃的話語,甚至波塞冬号啟航之前,林光逐還詳細叙述了如何将人魚麻醉殺害,盡量完整地拔鱗。
從前說這些話的時候林光逐毫無心理負擔,但這些天和人魚相處下來,有很多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
以他對人魚的了解要是猝不及防聽見這些話,恐怕會……
反正肯定是不好的。
他也不想方旬聽見這些,為此難過。
好在方旬沒有發現錄音筆暗藏玄機,寫了兩下發現不出墨,就還了回來。
方旬想起桦樹皮能寫字,說:“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能在附近海水中活動。明天你弄些桦樹皮拖到海裡,我幫你搬過來。”
林光逐不動聲色将錄音筆收起來。
“行,謝謝。”
方旬的眼睛裡壓根就沒錄音筆這個東西,他扯着闊葉觀察半晌,才勉勉強強在皺巴巴的葉子上看出了一個字,“八?什麼意思?”
“八小時。”林光逐回答。
方旬還是茫然,“什麼八小時?”
“人魚一次起碼八小時才會釋放,之前我還不信。昨晚給你記着時間了,差不多也是八小時左右,誤差至多在上下十分鐘内。”
林光逐說着,看見方旬耳根子越來越紅,身形也越來越矮,暗戳戳往海水裡沉,視線左右飄忽就是不看他,吹着水泡泡小聲說:“你無不無聊啊,怎麼還特地記這種沒意義的東西……”
“當然有意義,有學術研究價值。”林光逐心裡不贊同,語氣淡淡貼心提醒一句:“正是因為記下了時長,我才發現你隻到達了書裡寫的最低線。‘起碼’八小時,你也正好八小時,你在你們族裡應該算時間短的吧?平時得多注意保養。”
“…………”
旁邊好久都沒聲音。
白天睡了一天,林光逐現在毫無困意。但他還是堅持想要保持良好的作息習慣,指尖放到了沖鋒衣拉鍊上,準備脫去外衣睡覺。
旁邊忽然伸來一隻骨節分明,尚在滴水的手,“啪”一聲包住了他的手背。
觸覺冰涼。
林光逐轉眸看,昏暗的月光之下,人魚好像已經氣瘋了,定定看他幾秒,竟笑了起來。
就連剛到海島上咬他那一口時,人魚臉上的表情都沒這麼震怒。
昨晚看林光逐太疲憊,方旬才會心軟放過。誰曾想居然被懷疑……
明明已經怒及,偏偏方旬的語氣又輕又緩。
“你還是不夠累。”
方旬手指微動帶動林光逐的手,“咔哒咔哒”輕響過後,沖鋒衣的拉鍊從領口處拉到了底。涼風霎時間灌入,林光逐眉頭輕皺想要抽出手掌,可方旬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單手攥住他不讓他拉起衣服,另一隻手撐住岩石壓了過來。
深邃好看的藍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面無表情扯了扯唇角說:“再來一次。”
林光逐:“……”
林光逐突然有點後悔剛剛的口無遮攔。
再不進行安撫,人魚可能真的會強行拉着他再來一次了。
他試圖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方旬根本不聽他的,冰涼手掌隔着沖鋒衣粗糙的布料,放到了他的腰上。
拇指指腹輕動,呼吸有些亂了拍,聲音隐忍說:“可我現在是這個意思。”
昨晚他們進行學術交流的時候,方旬不知是出于什麼樣的緣由,全程都沒碰林光逐。
冷不丁被這麼一碰,林光逐破天荒亂了分寸,強定下心神提醒說:“約好了三天。”
方旬:“我要預支三天後的那一次。”
林光逐:“……”
林光逐總算是回過神來,他是留了話柄,才讓方旬迅速抓住錯漏順着杆子爬了上來。
想到這裡,林光逐歎了聲氣。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方旬能夠明顯感覺到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敏感的胸膛上,那片肌膚都為此顫栗。再一次有勾人的野果清香萦繞在鼻尖,方旬恍惚注視着懷中這雙冷淡剔透的眸子,又遲鈍看見這雙眼睛的主人眼角微微沖他彎了一下。
見到林光逐笑,方旬躍躍欲試的亢奮情愫忽而放松下來,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想淌進這片溫柔的蜜海當中。可下一秒鐘,原本已經放松下來的神經又陡然間被刺激到——
懷中人類露出倦色,眼角彎下時笑得輕柔,好聲好氣沖他輕輕求了聲:
“大小姐,你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