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杭州有幾處房産,但杭州附近沒有海,他跟我回杭州可能得受委屈了。”林光逐有一棟購置在郊區的避暑别墅,曾經林母提議在院子裡挖一個遊泳池,林光逐想着家裡兩個人又沒人喜歡遊泳,挖個遊泳池還得定期請人來維護,便否決了這個提議。
“還是得有個遊泳池。”他沉吟着說。
“不過建造遊泳池需要時間。他離不開海水,頭一個月我把他放哪兒呢?”
“……浴缸?”
林光逐說完自己都笑了,更加笃定手中的錄音筆是絕密,堅決不能讓方旬聽見其中的内容。
不僅僅是長明燈計劃的相關錄音。要是方旬知道自己想把他放浴缸裡放一個月,一定會氣到七竅生煙,微笑磨着後槽牙問他是不是耳朵癢了,需不需要被咬上一口。
“媽,我突然很想回杭州。”
想起某隻俊美人魚生氣時的表情,林光逐又是一笑,垂眸看向錄音筆時,聲音不自覺放柔:
“我想帶方旬回家,讓他見見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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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在小海龜第九次叼着小貝殼來找方旬時,他才不耐煩啧一聲,皺眉張望了眼叢林,轉身跟随小海龜往迅速深海遊。
很遠就看見一條漆黑魚尾巴。
決明躲藏在礁石之後,緊張沖這邊喊:“兄弟,你還能認出我嗎?”
方旬:“……”
決明看好友沉着臉不說話,心裡更緊張,立即想頭也不回轉身就跑——
人魚在發情期期間占有欲爆表,除伴侶外的其他同類靠近将會被視作挑釁,戰死方休。
整個海島彌漫着方旬霸道又強勢的氣息,決明過來的時候就有點兒喘不上氣了,又看見方旬冷冰冰審視着他,薄唇微掀:“你有事?”
決明膽寒,硬着頭皮開口說:“我找你四十五天了!要不是小海龜報信,我差點都以為你死了。”
原來已經過去四十五天了?
方旬有些意外,接了句:“沒死。”
決明還是不敢靠近,遠遠喊:“趁着你現在還清醒,咱們趕緊走。族裡已經安排好了隔離地點和止咬籠,就等着你了。”
方旬眉頭皺了皺,說:“不去。”
“林光逐在島上。”
決明猜都能猜到人類在島上,否則好友不可能這麼清醒。他想了想,提議說:“要不先把人類送回郵輪,然後你再去隔離?”
方旬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也跟着變差。
“不行。”
決明不懂,“哪兒又不行?”
方旬深深閉了一下眼,嘴唇無力動了動,隔了幾秒鐘才能出聲:“郵輪上早就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我一送他回去,就會被人類捕捉殺死,剝去尾鱗。”
“……你說什麼?!”
信息量過大,決明目瞪口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立即一臉“我早就料到”握拳興奮說:“你看,我就說他不可能喜歡你——”見好友轉過來的藍色瞳孔豎起一道愠怒紅光,決明趕緊轉移話題:“那就别管他了呗,是他先居心不良,咱們把他一個人扔在海島!”
方旬抿唇,憋了半天憋出的還是那兩個字。
“不行。”
決明都無語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發情期诶。這麼危險的階段,你到底想怎樣?”
“我留在海島。”方旬說。
決明感到不可置信,好友好像瘋了。
“他想要你的鱗片,你竟然還留在他身邊。不是,你留在他身邊幹嘛啊?和一個想要你命的人朝夕相處,你不覺得晚上睡覺脖子涼?”
方旬不在乎:“我不跟他上船不就行了。”
決明歎為觀止,斷言說:“他甜言蜜語的一哄你你肯定就跟着走了,到時候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如果放在平時,以方旬的性格,早就罵罵咧咧反駁了。可這一次他顯得異常無力與沉默,決明說得沒錯,上輩子就是林光逐哄了一下,他沒頭沒腦跟上了岸,最終一片鐘情錯付。
已經被人類辜負過一次,
重來一回,他怎可能再傻乎乎重蹈覆轍?
“放心,我這次絕不可能跟他上船。”
說完方旬不再交流,像下定決心般轉過身往回遊。
決明在後面大喊了幾聲他的名字,焦急想要追上來阻攔,又顧忌着什麼沒有上前。最後隻是停在原地抱頭驚恐提醒:“那你可千萬要守住底線啊——”
“無論他說什麼話全都是在哄騙你,”
“統統不要相信!!!”
方旬當然也明白這些。
他發現比起林光逐殺死過他這個不争的事實,林光逐哄騙他、不愛他,更讓他感覺無法呼吸,每每想起來都心髒鈍痛,痛苦到難以自抑。
回到岸邊時林光逐還沒來,方旬眼眶通紅惡狠狠抹了把眼睛,強忍着不甘心與難過,拿貝殼在礁石上拼湊出歪歪扭扭的一句話:
【林光逐不愛我的第45天】
他要用這句話來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像撕日曆一樣每一天都來更換日期。
這樣他每天都能無比清晰地認知到——
林光逐其實并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