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逐訝異失笑:“你認真的?”
方旬沒跟着一起笑,眸子微微眯起,繼續問:“如果我和我的尾巴同時掉進水裡,你會救哪一個?”
說起這句話時,人魚的語氣十分怪異,一點兒都不像在開玩笑。林光逐也正色起來,他不知道方旬為什麼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以他的性格可能會答一句“你和尾巴争什麼長短”。
但他冥冥之中又有種預感,如果真的這樣回答,人魚可能要發脾氣了。
他試圖理解方旬的邏輯思維,理解不了,卻還是說:“當然救你。”
方旬依舊沒笑。
聲音低低的,帶着一種怎樣都無法被安撫的焦慮依戀,與不滿足感:
“你向我保證,你不喜歡我的尾巴。”不等林光逐說話,方旬又語速很快地改口:“不!你發毒誓,你現在就發毒誓說你讨厭它!”
換一個人讓林光逐做這麼幼稚的事情,例如張謹言,林光逐可能已經在心裡悄悄diss對方了。可方旬讓他這樣做時,他隻覺得茫然——他好意上藥,人魚怎麼反倒不高興了?
“好吧,我發毒誓,我讨厭你的尾巴。”林光逐神色淡淡啟唇:“如果我說的是假話,那就讓我一輩子病痛纏……”
話都沒說完,方旬擡手捂住了他的嘴。
唇上緊貼着溫熱的觸感,林光逐下意識聳了下鼻子,感覺鼻尖有點兒癢癢的。
他擡起眼簾。
又看見方旬臉色極其難看,深邃清澈的藍眼睛微微睜大,說:“算了,别發毒誓。”
林光逐扯開他的手,笑着問:“又怎麼了大小姐。”
方旬将臉偏向一側,深深閉上了眼睛,聲音慵懶又随意,像随口一說。
“心腸軟,怕你應驗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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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下了一場瓢潑大雨,等雨停的間隙,林光逐連忙叫上方旬去取桦樹皮。方旬對此毫無異議,隻是在分别時叫住了他,躊躇問了句:“再取一次樹皮夠你完成設計稿嗎?”
林光逐點頭應了聲,肯定夠。
方旬便“哦”了下,低聲說:“這麼快。完成設計稿,之後呢?你有什麼計劃。”
林光逐答:“回郵輪,做出成品。”
“……”方旬停頓了很長時間,才牽唇笑了笑說:“那挺好的。”
……
……
叢林中依然有大鳥凄厲叫聲,呖呖恐怖。林光逐覺得悚然,一刻不停拿出錄音筆自語。
“海島上的溫度下降很快,穿一件沖鋒衣還是冷,不知道杭州現在氣溫怎樣。”
“這次真的太超出預計,按照原計劃的話,即便沒找到人魚,我這時候也應該已經在杭州了。”
“希望郵輪還沒有返航。”
他單方面和錄音筆閑聊了許久,連海島上的恐怖大鳥都提及,實在沒有東西能說了,才說一半藏一半地提起了真正想說的話:
“大小姐今天向我提出了一個請求。”
其實是向他索吻。
索吻這兩個字,和媽媽直說還是有些尴尬。
林光逐隻能盡量傳達大概的意思,頭疼扶額道:“我沒有不同意,但他很快又說算了吧。我覺得這時候再追着說同意的話,拉拉扯扯的很像過年塞紅包,幹脆沒解釋了。”
“但後來他變得很不開心。”
“我當時是不是應該要解釋一下才正确?”
林光逐是一個不怎麼内耗的人,除了工作之外,生活中他很少反複想同一件事。
幾張樹皮割完以後,他恍然發覺。
在這麼一件小小的事情上,他不正常地去消耗了太多的時間與心緒,都不像他的作風。
再開口時,林光逐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遲疑,“媽,我好像……”
“我會不會是喜歡上方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