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鄰居嬸子走後,闵氏坐在小木凳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茶,仰頭看着老槐樹翠綠搖擺的葉子,想着心事。
好一會兒,似是決定了,忽地站了起來,就直奔大門外。
林惜染從廚房裡沖出來,一把拉住闵氏,“母親,您這着急忙慌地是幹什麼去?”
闵氏:“我想着還得去領那個赈濟錢,人家都想方設法地去申請,咱幹嘛犯傻不去領?”
“不是。”林惜染正與反駁,闵氏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你年輕,不懂,我反正是要去申請,你在家看家吧,我去去就回。”
林惜染拿闵氏沒辦法,她想去做什麼就随她去做吧,不聽勸還貪小便宜,說了也沒用。
闵氏回來的時候,舉着手中的一條肉,一臉的喜滋滋,“從村裡屠戶那裡割了點瘦肉,咱今晚做點好吃的,二郎割麥子累了一天,吃點肉才有力氣。”
林惜染也沒有問她申請赈濟錢的事,闵氏卻按捺不住,從袖籠裡掏出一張紙,在林惜染面前晃了晃,“兒媳婦,你看這是什麼?我從裡長那裡申請下來了,以後咱可以拿着這張紙去村裡指定地點領錢和物資了。”
“好吧,好吧。”林惜染對此興趣缺缺。
“你以為這個好申請啊,我排了半天的隊啊,申請的人還不少呢,都争先恐後地,我還擔心名額有限輪不上呢。”闵氏說得興奮。
晚飯時候,穆雲安回來了,他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和脖子,撲了撲身上的灰。
闵氏心疼地看着兒子,穆雲安不以為意,說這些體力活相較于戰場上的浴血厮殺,簡直不能相提并論,不用擔心的。
林惜染擺好了飯。一家人落座,安靜地吃了晚飯。
飯後茶畢,穆雲安突然提及林惜染落戶的事,“我今天去裡長那兒,問了關于嫂嫂你落不下戶籍的緣由。”
林惜染直了直後背,來了興緻,認真聽他說。
“裡長說像你這種從外面買來的沖喜新娘,原籍身份未知,生辰八字不詳,都沒法和大郎死後同穴,又沒有子嗣,這是其一。”
穆雲安頓了頓,“裡長說就怕你是那種要逃跑而故意隐瞞原戶籍的,假裝失憶的。”
林惜染心一提,但還是裝作驚訝地看着穆雲安,不知說什麼好。
穆雲安寬慰,“嫂嫂别上心上去,我隻是如實轉述裡長的原話。”
“嗯。”林惜染蹙起的眉頭又松開,搖搖頭示意他繼續說。
“第二個原因是,後期考慮你可能改嫁外村活着逃跑,都說不定,畢竟沒有一兒半女,又年輕,很難留得住。”穆雲安說完,直視着林惜染。
林惜染幹笑一聲,低垂着頭,沒有言語。
“以上兩點都沒有的話,即使是改嫁了本村,裡長說也要一年後才可以辦理落戶。”穆雲安看着她說完。
闵氏挪了挪椅子,靠近林惜染,“兒媳婦,你心裡真實想法是什麼?”
林惜染慢慢擡起頭,迎上闵氏的目光,“母親,我不跑,不會離開這個家,我真的失憶了,以前的事兒想不起來了,我真的沒有說謊……”
“改嫁本村考慮嗎?咱村裡如果有想娶你的,你嫁嗎?”闵氏猶豫問出。
“咱村裡,像你這種沒有身份的黑戶,隻能嫁娶不上媳婦的老光棍,或是想找個生孩子的,等生了孩子後再轉賣出去的。”闵氏不忘吓唬她。
林惜染搖搖頭,斬釘截鐵道:“您隻要不攆我走,我就不嫁,我還要把彩禮錢賺出來給您呢。”
闵氏舒了一口氣,擡手摸着林惜染光滑的發髻,“那咱就等一年,也快,這期間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兒的。”
天色已晚,各自回屋歇着了。林惜染發現這兩天穆雲安沒有替換的衣裳,那一身戎服穿了兩天了,今天又幹了一天的農活,衣服上都被汗濕透了。
穆大郎的衣服都燒了,林惜染想着給穆雲安洗洗衣服,他都沒得換。
闵氏年紀大了,有些事情考慮得不是很周全了。
西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