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度崩潰極端的條件下,人的思維會變得異常敏捷,闵氏坐直了身體,目光灼灼地看着兒子和兒媳婦,斬釘截鐵道:“你二人今夜便成親圓房,明日再同房努努力,時間不多了,争取讓媳婦懷上。”
穆雲安擡頭剛欲說話,闵氏接着道:“二郎,咱們穆家就隻剩你這一個男嗣了,要留後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闵氏歎了口氣,她本想着喜滋滋地在先夫和大兒子的牌位前宣布喜訊,征求同意,沒想到變成了生離死别的悲傷現實。
平頭老百姓也知道戰争的殘酷,投奔戰場将會意味着什麼,二郎這一去,就都是未知了,可能盼來的是一捧黃土。
穆雲安一臉震驚,“倒也不用這麼急啊!”他同母親宣告親事的初衷隻是單純的為了嫂嫂落下戶,現在卻陷入要和嫂嫂同房的尴尬境地,他着實做不來,也無法同被隐瞞實情的母親辯解。
林惜染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什麼?一晚上懷上?太荒謬了,即使時間如何緊迫,也沒有這樣的啊?穆雲安是去殘酷的戰場打仗不假,可不意味着他已被提前判了死刑啊!
她心裡揣度着說辭,她想同穆雲安一起去戰場,但是不願意同房啊,那不生米煮成熟飯,假戲真做了?
“不急于今夜就圓房吧?母親,我可以陪二郎一起去南疆,有的是時間懷上的。”林惜染适時插話,向闵氏說出自己的考量,這個理由應該合情合理了。
闵氏見這二人都在極力推托,索性重新跪在牌位前大哭,哭得悲痛欲絕,“兒子不聽我的啊,兒媳婦也不聽話,我錯了嗎?我這都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們老穆家……”
林惜染甚是知道農村老太太哭爹喊娘的本事的,這不,聽着闵氏深一句淺一句的說理,“我這不是同你們商量,是必須,你們今天要是還認我這個娘就聽我的,我不能讓穆家這一代絕在我這裡啊,豈不成了老穆家的罪人了,死後在黃泉見了你父親也無法交代啊。”
哭着訴着,闵氏聲嘶力竭的喊得聲音都嘶啞了,看樣子,再不阻止她就要背過氣去了。
“别哭了母親,媳婦沒有說不願意。”林惜染先表示同意,她現在腦子裡已全部被南疆填滿,沒有反應過來她說得這番話将會意味着什麼。
新人行了禮,入了洞房,林惜染欣喜的是自此她有了合法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順地随軍去南疆了。
她不想在這裡十年八年的等下去,對父親的案件平反徒徒等待沒有貢獻,她如今隐匿了身份,隻想去南疆偷偷探望父母兄長,看能否盡上自己的綿薄之力。
林惜染在淨房剛洗過澡,還沒進屋休息,就被闵氏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告訴她,“一會兒喝合卺酒的時候,二郎的酒杯提前放了點媚藥,我了解我兒子,他是個固執的,得給他點外力才行。”
林惜染聽得目瞪口呆,支吾着問,“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隻是下了少量的藥粉,怕多了引起二郎的懷疑,還是你懂事催促着點,無論如何要懷上孩子記住了。”闵氏當娘的說得直接,林惜染聽着臉頰發燙。
她更不想圓房啊,隻是不得已表面應承下來,就被闵氏賦予了這麼大的期望,真是有些罪過。
林惜染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進了喜房,被挑起了紅蓋頭,室内燭光搖曳,她的心并無多大波瀾,隻是和二郎逢場作戲罷了,但總要走個過場。
二人喝合卺酒,林惜染見穆雲安端起酒杯湊到嘴邊時,原想勸住的,這時聽見窗外悉悉索索的衣角摩擦的聲音,還有低低地訓斥狗離開些的闵氏的聲音,林惜染再看穆雲安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将酒喝下了。
穆雲安凝視着她,用眼神催促她喝下合卺酒,林惜染一飲而盡,紅色的酒水苦辣微酸,不怎麼好喝。
林惜染也不知道媚藥是什麼效果,有沒有毒,她擡眸看向穆雲安的眉眼,兩人的視線毫不意外地碰上。
穆雲安垂眸凝着她,“嫂,阿染,我們快歇息吧。”
林惜染低低地嗯了一聲,她看了一眼窗外,察覺到窗外闵氏還沒走,隻隔着一道牆,她能聽到牆外的動靜,那外面也畢竟能聽清楚屋内的動靜。
夜深人靜,一點動靜都能被聽得異常清晰,林惜染有些臉紅,她畢竟還是一個閨房女子,與男子共處一室已屬無奈之舉,再被窺聽,就像是犯錯被抓現行一樣尴尬。
再想到還被闵氏寄予懷胎的重任,她當時答應得心虛,虧了沒有讓她起誓。她隻盼着先配合着劇情演演,騙闵氏早些回屋歇着。
穆雲安心裡五味雜陳,他不想做對不起大哥的事,但又不能讓穆家斷子絕孫,他看到嫂嫂今日答應了母親圓房時就很震驚,不是提前說好了做戲嗎?他審視地看着林惜染,用眼神問她心中是怎麼想的。
林惜染察覺到穆雲安的目光,擡眸正對上他的目光,會意了他眼神中的疑問,她無聲地搖了搖頭。
穆雲安心稍安,幾步上前靠近她,低下身,嘴唇幾乎貼到她的耳邊,輕聲低語,“嫂嫂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明白此時圓房不合适,待會兒我們故意弄出點動靜,先騙阿娘離開,你我再分床休息。”
她看到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能聞到他口中的酒氣,林惜染心中隐隐察覺出有些異樣,又說不清楚是哪裡感覺不對。
她此時有些俱足無措,對于穆雲安的這個提議,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