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自習課，高一三班的學生都在埋頭做作業，牧京藍坐在第三排最後一個座位上寫英語作業最後剩下的小作文，就坐在她隔壁的顧一龍扭頭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模樣既偏執又瘋狂。

監督最後一節自習課的英語老師坐在講台上，時不時掃視着講台下方，學生們都在安靜自習。她幾次擡起目光，視線落在最後一排，過了會她直接放下書，目光落在第二排最後的顧一龍身上，站起來走過去。

這個學生從自習課開始就一直盯着旁邊的牧京藍，即便是喜歡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重點是他的樣子看起來有點不太正常。

自從世界上出現面闆，并且接踵而至出現‘那個女人’和‘多腿巨人’的事情後，大家都有些杯弓蛇影。

牧京藍擡手托了一下墨鏡，看到英語老師走過來停在她的課桌旁，站在她右手邊的過道上，這個位置剛好擋住了顧一龍的目光。

顧一龍仿佛被觸碰了逆鱗般瞬間擡起仇恨的目光落在黛含煙臉上，他雙眼的眼白上布滿血絲，那些血絲隆起，仿佛一條條青筋，連原本黑色的虹膜和瞳孔都悄無聲息地變成了詭異的紅色，這雙恐怖的眼睛吓得黛含煙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屁股撞在牧京藍的課桌上。

課桌發出了一點小小的震顫。

牧京藍正在檢查完成的作業，這時放下筆站起來，小聲地關心道：“老師，您沒事吧？”

“……”黛含煙顯然被吓到了，臉色有些蒼白，看向牧京藍的目光有點遲鈍，聲音也不自覺地發緊，“……沒、沒事。”

牧京藍抿唇微笑，笑容極具安撫，“老師，我這裡沒有什麼事，您不用擔心。”

“……”黛含煙猶豫地看了看牧京藍又看了看顧一龍，就在她側身讓出旁邊的位置時，顧一龍馬上轉移目标，繼續死死地盯着牧京藍，全然沒有再注意她。

這，就更奇怪了。

黛含煙壓低聲音，伸手緊張地抓住牧京藍的手臂，“你和顧一龍真的沒事嗎？他怎麼一直用這種眼神盯着你？”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實在有一點難倒了牧京藍。

“隻是一個熱血少男稍微有點想不開而已，不是什麼大問題。”牧京藍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柔，如沐春風，給人一種安撫的力量，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笑容有一種讓人豁然開朗的感覺，極具親和力，不知不覺地讓人猜想她應該是一個家教非常好的孩子。

黛含煙深呼吸一口氣，漸漸鎮定下來，思索之後認為顧一龍不會在教室做什麼，現在正在上自習課，學生一般不會鬧。于是她點了點頭，拍了拍牧京藍的手臂，“你繼續做作業吧。”

她轉頭見顧一龍堅持不懈地盯着牧京藍，仿佛視線被強行黏在了牧京藍身上一樣，宛如有血海深仇，非常詭異，但沒有其他行為上的傷害。

不過老實說，任誰被這種目光一直盯着都得發瘋發狂，試問誰能被神經病騷擾而面不改色？

正常人都受不了。

黛含煙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在教室裡繞了一圈後重新回到講台上。

剛剛的小插曲吸引了坐在教室後面的學生的注意，不少學生回頭看，發現了顧一龍的不對勁。

但大家都沒有多管閑事。

牧京藍重新坐下，在顧一龍這麼執着的目光下，她終于轉頭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的還以為顧一龍愛上她了呢。

顧一龍看着她的目光飽含仇恨，恨到極緻，達到這種程度，說是愛也不為過了。

牧京藍想到這，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顧一龍突然猛地偏了偏頭，用力地皺着眉，伸手抓了抓臉，仿佛很癢似的，越抓越用力，指甲和皮膚的劇烈摩擦發出了一種‘唰唰唰’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格外明顯，坐在他前面的學生受不了，轉頭警告地盯了他一眼。

這一眼可讓這個男生看得瞪直了眼！

顧一龍把臉上的皮膚都抓紅了，皮膚下甚至印出内出血的那種紅點彙聚成的紅斑，在這種紅斑上還有一條格外分明的紅線，好像被刀從皮膚内部劃了一刀的痕迹。

他臉上的這種紅痕沒有規律，橫七豎八，就像切片愈合的口子，不斷加深，并且越來越清晰。

坐在他前面的學生吓得身體後仰，趕緊把凳子往前扯了扯，他要離這個神經病遠一點！

男生猶豫着要不要叫老師？

顧一龍這是要把自己的臉抓爛嗎？

唰唰唰的聲音越來越響，光是聽着都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得想要扭曲的感覺，動靜越來越大，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學生回頭。

黛含煙再次站起來，走下講台，但不敢輕易靠近，“顧一龍，不要再抓自己的臉了，你臉上的皮膚都快被你抓爛了。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老師給你父母打電話？”

她的關心石沉大海，根本沒人回答她。

顧一龍沒有回應，他隻知道雙手齊上，邊抓臉邊盯着牧京藍，眼珠子仿佛要黏在她身上一樣。

牧京藍合上寫完的英語作業本，把寫完的作業全都放進書包，拉上拉鍊，然後看着前面的老師舉起了手，似乎要提問。

黑色團體的程焉然她們都已經轉頭，看了看她，看了看顧一龍，又看了看英語老師，臉上表情不一，總之，感覺不太對勁。

“牧京藍，有什麼事？”黛含煙對她擡了擡下巴。

“老師，顧一龍同學的狀态不太對，我覺得為了全班同學的安全，今天可以提前放學。”牧京藍冷靜的聲音讓黛含煙也跟着冷靜下來，她看了眼時間，離放學還有十五分鐘，提前十五分鐘放學也不是不可以。她點了點頭，“行，那今天就提早放學，大家收拾東西的時候都安靜點，不要吵到隔壁班級上課的學生。”

學生們克制住喜悅的心情，窸窸窣窣地整理書包。

牧京藍分别看了陳洛琪，呂清竹，程焉然和喬陌言一眼，她戴着墨鏡，她們看不見她的目光，但399課程帶來的默契還是讓她們意會到了某些東西，互相對了個眼神後開始快速地收拾書包。

與此同時，牧京藍坐在座位上沒有動，陳洛琪離她最近，收拾好東西不明所以地走過來，“走了啊京藍，你還坐着幹嘛？”

牧京藍擡手制止，“你别過來。”

陳洛琪疑惑地停下，已經背上書包的呂清竹也往這邊稍微靠近了一點，停下腳步後緩緩地推了推眼鏡。

顧一龍唰唰唰地抓着自己的臉，臉上的皮膚已經被他抓爛了，露出鮮紅的血肉，生腥的血絲洇滿指甲，沿着指甲縫流淌下來。

他布滿血絲的眼球暴突，死死地盯着牧京藍站起來，彎腰靠近，眼珠子真的要黏到她身上了。

牧京藍還是坐着一動不動，陳洛琪卻大驚失色，“顧一龍你要幹什麼？！京藍！你快點從座位上離開啊！”

呂清竹她們快步走過來想要拉她走！

牧京藍馬上豎起兩隻手掌制止，對她們微微搖了搖頭，“不要過來！你們收拾好東西了就先走。清竹，你去桃姐教室外面等一等，等她下課後通知她自己回去，告訴她我有事已經先走了，今天不能一起走了。”

呂清竹上前一步，忌憚地看了眼已經徹底不正常的顧一龍，追問道：“那你呢？你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牧京藍把整理好的書包扔給陳洛琪，“幫我把書包帶走。”

事實是她不能離開，她已經成為顧一龍的目标，一旦她離開，整個學校的師生将瞬間葬送在這裡，她要給她們争取逃命的機會。

陳洛琪雙手接住書包，點了點頭，“放心，書包交給我。”

但她不放心把她這個人留在這裡啊！

眼前這個情況已經超出正常事态的範圍了，黛含煙趕緊掏出手機給班主任韓青穎打電話，“青穎，三班的顧一龍學同學不太對勁，可能要叫教導處主任來一趟看看。”

正在辦公室批作業的韓青穎疑惑地蹙眉，“什麼叫不太對勁？”

“顧一龍把自己的臉抓爛了，好像瘋了一樣一直在抓自己的臉，怎麼跟他說他都不聽，還盯威脅地盯着牧京藍，牧京藍現在坐在座位上都不能動！”黛含煙着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