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下水道前,她讓女姬把她的手機拿出來。
從黑暗的小巷往外走的牧京藍拿着手機給牧若英發短信,告訴她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很安全,不要擔心。
牧京藍站在巷口停留了一會,裝作在外面遊蕩的叛逆小孩,過了一會開始往回走。
她走在路邊商店前的步行道上,連綿的霓虹燈廣告将城市的夜景照得光怪陸離,高樓大廈和公共屏幕上播放着百眼事件的記者播報,直播畫面進度不一,好幾個屏幕正好放到一個閉着眼睛的黑色風衣少女在眼珠子的怒瞪下從教學樓的窗戶裡跳下來的場景。
那個少女正是牧京藍。
當然,和後來出現的一身白色休閑服,拿着奇怪的兵器大殺四方的少男相比,已經沒多少人注意她這個普通的受害者的存在了。
同樣是少年,為什麼人家就能擊殺怪物,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而她卻隻能如此無能地作為受害者?
實在是無能!軟弱!3區的花朵竟然如此不争氣!
已經有網友在網上如此批判牧京藍了,她和齊子岸出現在同一個案子裡那就是妥妥的對照組,不被比較那是不可能的!
同理可得,同樣都是救百姓于水火,cosplay玩家和齊子岸不被比較也是不可能的!
網友已經在網上侃侃而談,對齊子岸評頭論足,拿他的身手和處理結果與cosplay玩家比較,結果自然是輸了。
擔心現在乘坐公交和地鐵被太多人認出來,牧京藍在路邊的電瓶車停放點刷了輛電瓶車開回家。
烏雲将天色壓得更黑,大風肆虐,但雨一直沒下。
牧京藍騎着電瓶車,迎面而來的風把她的長發吹得猶如旗幟般在身後擺動,豎起的風衣衣領也被吹開,黑色的墨鏡鏡片上倒映着城市密集的流動光影。
電瓶車停在梧桐小區門口的電瓶車停放點,上鎖歸還。
頂着大風跑回家的牧京藍從電梯裡出來,拿出鑰匙開門,朝裡面大喊:“媽,我回來了!”
牧若英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機上播放着新聞,聽見開門聲,穿着拖鞋跑到玄關一把抱住牧京藍,然後從頭到腳把她摸了一遍,關心道:“寶貝,你沒受傷吧?”
“沒,那個腐壞看着可怕,但沒有攻擊我,它和‘多腿巨人’不一樣。”牧京藍安慰道,但她的衣服确實比起以往的整齊變得淩亂不少。
衣服這麼亂當然是她故意的,撤掉僞裝重新換上衣服的時候,她故意穿得很潦草,畢竟是從那麼可怕的腐壞的圍捕中千辛萬苦逃出來的‘受害者’,不狼狽失态完全說不過去。
牧若英幫她系好領帶,翻下風衣的領子,理了理她的頭發,眼眶微微有些紅,“沒事就好。”
“晚飯在外面吃過了吧?”牧若英生怕女兒說了在外面吃結果沒吃就回來了,小孩子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吃了。”
“你的書包呢?”拉着女兒在沙發上坐下,牧若英才發現少了什麼東西。
“我讓朋友幫忙拿走了,”牧京藍脫掉風衣,坐在沙發上,“我在教室的時候被腐壞盯着沒法動,就讓洛琪幫我把書包帶走了,她們已經帶着桃姐安全回家了。”
“小桃今天住朋友家了?”
牧京藍點頭,“事出突然,我那幾個朋友都有司機來接,桃姐跟着她們安全點。”
她拿起桌上一袋蟹黃味的花生豆拆開,嘎嘣酥脆地咬着,一手調低電視機的音量,“媽,那個少男你問了嗎?”
“我問了會長,他笑着點頭,那個少男是助理齊名的兒子。”牧若英盯着牧京藍若有所思,然後又看向了電視機屏幕,新聞的直播窗口裡正好放到齊子岸砍殺眼珠腐壞的畫面,“齊名的兒子才這麼小怎麼就這麼厲害了?按照玩家協會說的擁有面闆的人體内蘊含能量,當人控制住體内的能量後就能戰鬥……面闆才出現幾天,這個小子已經将能量掌握到這種程度了?”
牧若英百思不得其解,三四天的時間掌握能量,将腐壞殺得片甲不留,按照她的人生經驗來說,不可能。
世上沒有這麼容易的事。
牧京藍不動聲色地吃着花生豆,渴了就倒杯橙汁,吃着吃着突然道:“有沒有可能人家在面闆出現之前就已經在訓練了?”
“面闆出現之前的訓練有意義嗎?有面闆的人才有能量啊?”牧若英疑惑地看着她。
“玩家協會是這麼說的?”
“恩。”
牧京藍緩緩地點頭,玩家協會在撒謊,她在面闆出現之前見過齊子岸,當時他身上的能量就已經梳理過。
所以玩家協會早就知道能量這種東西;其次,他們還知道控制能量的辦法;或許,還知道更多東西。
牧京藍咬碎了一顆花生豆,模棱兩可地暗示道:“人家說的可能不是真話呢?”
“你覺得會長在騙我?給了我錯誤的信息?”牧若英目光一沉。
“是不是騙人我不肯定,但我看電影裡的大人世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每個人都心懷鬼胎,說一點留一點,給一點對的又給一點錯的。”牧京藍聳了聳肩,“媽,你不是總經理嘛,你上班的公司那麼大,接過那麼多客戶,肯定遇到過這種事情,你們談生意的時候不也會唬人嗎?”
牧若英幡然醒悟,捏了捏太陽穴,“這些可怕的怪物讓我慌了神,下意識把玩家協會當成了救星,對他們的話深信不疑。”
她抱着牧京藍親了親,“還是我的寶貝女兒機靈,點醒了我。”
牧京藍躺在牧若英懷裡啃着花生豆,“媽,你是關心則亂,而我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米蟲。”
她媽能意識到着問題就行,按照她在商場上的頭腦和能力,隻要留個心眼,在現在這個腐壞社會應該不會踩大坑。
牧若英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子,“媽媽就隻有你這隻小米蟲了。”
“我也隻有媽媽。”牧京藍分了一顆花生豆給老媽。
這麼一說,突然覺得好凄涼……孤女寡母,相依為命……
不過,凄涼之中又有一種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