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尤不是太想霍儀等,客人可以在網上買,更便宜,不用李尤去五金店跑一趟,還給他帶過來。但是做這行本來就是一個個小錢堆積出來的,二十元,三十元,四十元,堆成兩百,三百。
要賺錢得不怕麻煩。
幹什麼活不是幹,能掙錢就行了。
李尤心态很平穩。
“行。那您先把這一單的錢結一下,一共六十。上門費三十,維修洗衣機三十。我明天抽空去五金店拿材料的時候幫你問一下。反正您有我的号碼。平台上我先給您開個新單,不結算,這樣明天我來不會收您上門費。您還可以通過虛拟号碼撥打過來。”
“啊,号碼是虛拟的麼?”霍儀顯得像個白癡一樣驚訝,掏出手機付錢。
“嗯。都是虛拟号碼,防止顧客被騷擾。”
霍儀心裡想的很多,如果是虛拟号碼,下一次不一定能叫上李尤的單。
但幸好,她明天還會來。
下一單的單主電話撥了過來,李尤接通,快速背上她的包,準備離開。
霍儀送李尤出門,在李尤離開前,從冰箱拿了兩瓶冷藏酸奶遞給李尤,李尤說不收,霍儀拿着酸奶,怔在門口。
他是社恐,可鍛煉得出神入化,已經僞裝得看不出來,厲害時,能扮成溫文爾雅的社交能手,像個遊走在精英階層的斯文敗類。
這會兒被李尤拒絕,懵了,話說不出來。
說太多社交性的廢話,什麼“收下吧,你們也挺辛苦”“這口味很好,家裡買的多”之類,會讓他覺得無聊,那不就是和所有李尤的客人一樣了麼?
會被她忘掉。
他很想告訴她實情:他覺得這個酸奶很好喝,所以想分享給李尤,讓她也嘗試。這裡面沒有利害關系,他隻想純粹地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給李尤。期待她能接受。
送到電梯門口時,霍儀忽地想起了什麼,蹙着眉峰問李尤:“明天你會來吧,不會找人替你?”
霍儀問得不強勢,反倒像個依依不舍的小狗蹲在電梯門口,被送入寵物幼兒園前,問主人,主人你明天會來接我的吧,那樣子。
但這話聽上去很怪,就算李尤找同事替霍儀換燈,也無所謂,隻是換燈罷了。
李尤凝了眉。
霍儀一下子揣摩心思暴露得厲害,慌了陣腳。可是很尴尬地懵了,遮掩的話完全說不出來。
李尤說不會,沒多問,按了電梯就下樓。
霍儀看着電梯數字一層層下調,到了一樓,霍儀回到自己的陽台,等了幾分鐘,看見李尤騎着摩托車離開。
霍儀心髒有些酥酥麻麻:她戴頭盔的樣子也好帥。
-
霍儀和李尤的兩次見面,都會覺得自己陷入無措的尴尬。
尴尬這種情緒,霍儀仔細分析的話,尬在那一刻暴露自己欲/望,又不想别人看出來。
霍儀第一次和李尤對視,心裡想的就是好漂亮的女孩子,長在他心巴上。
那瞬間,撞進李尤的眼裡,霍儀很怕她察覺出來,忙撇開了眼。
但霍儀有點惡心這樣的自己,很怕李尤誤會他是那種對女生有好感就自作主張去喜歡,還騷擾女性的油膩男,像他在互聯網上看到的一些對男性評價的說辭。
“很典。”
霍儀很害怕成為那樣的自己,他總是活在他人評價中。
第二次在電梯分别,霍儀認為也暴露了自己的欲望。
他想和李尤再見面的心思,遮掩不住,他想和她産生多餘的聯系,所以他很尴尬,畏懼李尤察覺他作為客人以外的心思。
當時便懵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霍儀晚間睡覺時,複盤這些事,又覺得他真是一個妥妥的社交廢物,這點包的,很内耗,可能李尤根本不會将他這種見一面的客人放在心上。
霍儀睡着。
又做了夢。
這次是夢到了李尤來給他換燈,換完燈,李尤說:“要不要出去一起吃個飯?約會。”
霍儀漲得臉紅,嗫喏說:“要。”
他心裡酥麻麻,像是被漬了糖蜜浸泡,湧出喜悅。
夢是無厘頭的。
霍儀沒深究李尤在換完燈後,邀請他去外面吃飯。
場景很快一換,等她們坐在燒烤攤時,霍儀已經害羞到不敢擡頭看李尤,生怕李尤看出來他想接近她。
李尤托着腮,下巴小巧,臉很白,唇嫣紅像吸了血。
她像個小女孩,比霍儀年輕,肌膚緊緻,氣血好,可做事風度冷冽老道,又比霍儀在社會中熟練度太多。
她伸出手,像托小狗的下巴,托起霍儀的下颌,“霍先生,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霍儀臉熱,大着膽子盯了眼李尤,支支吾吾說:“沒有吧。我沒有不敢看你。”
霍儀注意到李尤右唇角有一顆比芝麻還小的痣。
李尤笑了,冷淡的她,有些輕慢:“霍先生,喜歡我?”
霍儀心一下跳起來,李尤看出來了,而且她的挑逗讓他明白她不讨厭被他喜歡。
霍儀做夢,認為李尤也喜歡自己?
但一陣通話鈴音,霍儀忙去接,夢醒了。
霍儀睜眼,意識到是要去學校開早會,鬧鐘響了。
他難得生氣,坐在床上悶悶不樂。
這個夢就不能讓他繼續做下去?他還沒看出李尤說喜歡他,是什麼反應?他都沒有細細品啖李尤挑起他下巴的觸感。
霍儀倒在松軟鴨絨被裡,捂住臉,又笑了。
這個夢真甜。
李尤,李尤,李尤,李尤,我想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