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儀失落了很久,那些大動幹戈思來想去的糾結,像是嘩衆取寵的小醜般。
還想給李尤送福利?可能李尤隻覺得惹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感到惡心。
霍儀将膝蓋撐上床,手腕待在膝蓋骨上,狠狠咬了自己手臂一口,牙印很深,有疼痛才能緩解他的自厭。
好丢臉。
霍儀苦笑了一下,切回微信,把那些照片删除。
霍儀發出:
【對不起。】
【打擾到你了。】
【下次不會了。】
霍儀又發了一個乖乖認錯的表情包過去,這次是一隻小兔子,磨蹭着腦袋在主人手下面頂着腦袋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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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尤起的很早,早上客戶約了清洗空調。老客戶,客戶把鑰匙放在物業,人不在家,讓她們上門。
最近單子越來越多。
排在她們手上的單子應接不暇,但是工資數目有點對不上,之前上門費站點會抽個二十走,隻給她們留十元的交通補貼,而單獨的單子還要抽20%-30%的單費。
錯發工資了,工作群裡沒有怨聲載道。
說明是針對她們個人的。
做完早上的私活,老師打算叫李尤跟着,和她去站點問問。
到了站點,好多男人在門面檔口蹲着抽煙,看見李尤老師楊睿娟,都笑着招了手。
有個年齡大的男師傅咧嘴笑問:“楊師,今天怎麼舍得過來了?最近發财了喲。”
楊睿娟呵呵幹笑了兩聲,“是啊,發财了。但是比起你蔣老闆發的财,我們還是少了點。”
“哎喲,都發财發财。”
楊睿娟十六歲就沒讀書了,跑南跑北,出海十年,還黑去濟州島打過幾年工,應付人像灑水一樣簡單。
話裡話外的刺耳也聽得出來。
李尤站在楊睿娟身後,插着個兜,沒怎麼開口。
男師傅給徒弟遞了個眼色,徒弟就給楊睿娟遞煙。
楊睿娟不抽煙,給了李尤。
李尤乖乖地低頭接過,她不抽,把煙捏着,藏在她的煙盒,下次遞給别人。
一煙多用,回收利用,轉幾道手。
楊睿娟總覺得徒弟有種莫名的可愛,一本正經地敷衍别人。
楊睿娟好久沒來站點,進了站點,好些人打招呼,恭恭敬敬地叫楊師。
楊師是個好人,搞不定的可以問她,甭管是什麼貨色,楊師一視同仁,一一解答,還會打視頻幫助他們修修不好的家電。
進了經理辦公室,兩人像找茬,把門關了。
經理是個中年秃頭男人,喜歡在站點穿廉價西服,和統一工作制服的她們拉開差距。
經理一見她們倆,頭大。
不好惹。
比男員工還不好惹,男員工溫順些,被扣工資,壓工資,最多跟親近的兄弟胡亂罵罵咧咧,抽幾根煙就過去了。女人不一樣,她們是唯一每次工資出了問題,關上門要來問仔細的兩個人。
每一次問錢的事,經理心理壓力就上來了。
經理給她們倆倒了杯茶,做好了“談心”的準備。
經理給的理由是:她們倆單子太集中,也不知道今年是怎麼了,之前是沒有過,之前不會有很多女性客戶,指名要求同性别的維修工上門。所以站點把她們的抽成加到了40%。女維修工現在太吃香了。
經理捧着茶杯安撫:“平台抽成加高很正常了,畢竟接待那麼多顧客的單子,我們這邊的客服财務都有壓力。你們要諒解公司。”
客服是個剛畢業的小妹在做。
李尤站在門口當門神,雙手插着兜出神,經理一直覺得這姑娘愣,愣成一把鈍刀。鈍刀剛硬的脊背就是她的反骨。
果然,李尤忽地擡眼,刀子似的捅來,嗤聲:“也沒見公司給客服加工資。”
經理幹笑兩聲:“都是規定。都是規定。”
楊睿娟冷笑。
扯了一陣,要到了單時明細,站點自然不會将吞掉的錢吐給她們,磨蹭,浪費時間這麼久,隻是需要告訴欺負她們的人,她們不是好欺負。打不赢勝仗,但是讓對家赢得不漂亮,也行。
很多事需要慢慢來。
楊睿娟把制服褂子撈手上,從椅子上起身,她起身那一下,經理覺得松口氣。
楊睿娟說:“那行吧。經理,我們下午有客戶,今天先走了。”
老師帶了工具坐在李尤電瓶車上,去下一單的路上,她忽然說:
站點搞小動作的操作也不是一次了,之前也發生過,針對他們這邊技術不錯的劉師傅。
扣多了,扣到50%的都有,這樣平台拿走大部分,隻給做事下苦力的人留一半,手上拿的少,師傅便做得不踏實,摸魚,偷工減料。指名的顧客也不滿意。師傅要是按原來的精細程度做,配合站點,抽成又多,兩頭難做,受苦的隻有師傅自己。
“我想再帶兩個徒弟。我們分開幹,你也去帶一個,先把女的招進來看看,反正都是我們熟人,以後也是跟着我們走。”
李尤點頭。
她也是這個想法,現在出去單幹,還是少一部分錢,翅膀不夠硬,撲騰不起來,和老師出去單幹,還需要一段時間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