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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李尤和夏朗吃飯時,接到了宋老闆的電話。
宋老闆單刀直入問:“大忙人,最近忙什麼呢?單子多到七夕都不來店裡看小軒一眼?”
“忙工作,就這三個月旺季。單子多。”李尤夾了口菜,口吻疏離說。
“那下午有沒有空?幫我看看洗手台的管道怎麼堵了。水下不去。還有啊,大廳的燈我想換了,是不是接觸不良了,總感覺沒那麼亮堂。”
一聽是單子,李尤的态度好轉:“下午有空,吃了飯我過來給你看,弄好了,老闆你晚上好營業。”
“慢點吃,不着急。過來了在吧台後面的辦公室找我。我帶你去看位置。”宋老闆心裡念叨着小丫頭,還是錢對你好使。
“有活麼?”夏朗擡頭問,“尤姐。是做什麼?”
宋老闆耳朵厲害,聽出了陌生的年輕男聲。
他趁李尤還沒挂電話,便酸溜溜地說:“怎麼旁邊還有男人呀?難怪七夕節做活動打骨折都不肯來消費。有正宮上位了,就不要我們這些外面的野花野草了麼?”
李尤蹙眉,“别這麼說自己。什麼野花野草,大家都是人。是同事。”
不難聽出宋老闆的意思,但熟客嘛,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宋老闆在情感方面一股子小家子氣,給錢卻大方不麻煩事,李尤會盡量維系與客戶的關系。
李尤說他不是野草,宋老闆自覺代入上李尤看人不分高下,平等待人,他被尊重了,李尤從不拿歧視眼光看他們這些做男模的。
“那你要早點過來。”宋老闆黏黏糊糊地用手指摩挲淡紫色的花襯衫,“我們好久沒見面了”
李尤兀自挂掉電話。
夏朗睜着清澈的大眼看李尤,等待李尤安排下午的工作,李尤說:“去做個私活,我的一位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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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玻璃門前貼着紅底白字“禁止情/色/交易,賣/淫”和大号的“黃賭毒X”标志,夏朗尴尬地撇開臉。
沒想到尤姐的客戶有做這種生意的。
李尤望着會所無故出現的标志,皺了眉,以前是沒有這些标志。
估計是宋老闆又被查了。
李尤推開會所大門進入,洋甘菊的芬芳撲鼻,會所内很幹淨整潔,零星散落着幾名年輕男生在沙發上玩手遊。
他們見李尤來了,自覺去了休息室。
宋老闆正對着吧台的鏡子抹發油,見李尤進來,立即轉了身。
夏朗見着那燒包男人V領開到肚臍眼的花襯衫,若有似無間玉牌似的雪白胸膛暴露,眉峰難以控制地抽搐。
宋老闆也看着李尤身後跟着工裝少年,一身黑,戴了個鴨舌帽,帽檐遮了大半的臉。可縱使這樣,鼻梁高挺,下颌小巧,也能看出骨相頗佳的俊朗。
是個好苗子。身邊跟了這麼個好看的小男生,難怪李尤不來消費小軒了。
夏朗感受到宋老闆的熾熱目光射燈般打過來,裝作無意摘下帽檐,露出清朗的一張臉,拿在手上抖了抖灰,再重新戴回頭頂,壓好鬓角。
夏朗對自己外貌很有自信,大學宿舍裡好多哥們誇他長得帥,又可愛讨喜,想給他介紹女友,夏朗一一拒絕了。
他喜歡強大冷漠的姐系。
同齡人不适合他。
“喲,帶新徒弟了,是個小帥哥。”宋老闆上下掃視夏朗,生怕李尤聽不出他的不滿,冷呵着。
李尤沒理會,提着工具包輕車熟路去了廚房。
她開了水,洗菜的陶瓷水盆很快蓄積出污黃的水液,李尤知道是這根水管堵了。
她看了下水管的走位,開始利用工具。
軟鈎子下到水管,很快水位便走下去了,李尤收回軟鈎子,發現鈎子上面沾染了幾絲嫣紅的金魚尾巴。李尤看到水槽旁邊,宋老闆蓋了透明蓋子的一個小魚缸,有幾塊拇指大的金魚飄逸着魚尾晃蕩。
“你這金魚跳裡面去了。”李尤說出堵的原因,“金魚就不要放在洗槽台上了,不然下次還堵。”
宋老闆摸着下巴深思,“怪不得少了一條,還以為哪個王八蛋給我喂死了一隻。下次堵了,還叫你來呗。”
李尤公事公辦:“燈怎麼了?帶我去看看。”
和夏朗裝完燈。
宋老闆抱着手臂冷看夏朗,絲毫不掩飾對年輕男生的敵意。
小軒本來今天在會所,可李尤要來,被宋老闆支開了。
宋老闆端詳着夏朗的娃娃臉和貓兒眼,年輕男孩子長的是漂亮,白淨清秀,眼珠像黑檀木般澄澈清亮,還有股工科男的直率和憨純,跟他會所裡的年輕男孩不撞型号。
“诶,怎麼想起收個男徒弟啊?”宋老闆問,“之前不是帶的女孩麼?”
李尤沒透露太多:“她是兼職,有别的工作。”
“哦。你那年卡怎麼辦?”宋老闆隐晦地含着笑問,他是存心讓夏朗知道李尤是在他們會所消費了的。
“留着呗。有空就來玩。”李尤把絕緣手套摘了。
換燈是關了總閘一般意味着沒電流的小活,大部分師傅是不用戴絕緣手套操作,沒必要。
可李尤很謹慎,家庭電壓也有220V,瓦數高的燈珠,電流也大,那電流打到人身上,也是容易緻命的。
在不知道電路情況下,有可能會漏電。
謹慎總不會出錯。
李尤爬下樓梯。
“會費還要留到哪天你才用完?幹脆你點我幾次算了。”宋老闆欺身上前,像民國大戶人家男仆伺候小姐般,要去接李尤的手套放好。
夏朗側過身,閃在宋老闆貼近的胸膛前,用手肘給燒包男人擋了回去。
“借過。老闆,梯子我給你放回原處?”夏朗正色道。
他心想罵了宋老闆好幾句爹,沒家教的男人,貼這麼近快對尤姐構成性騷擾了。
尤姐掙點錢真辛苦,什麼男人都在倒貼她。
見夏朗刻意搗亂,宋老闆冷漠嗤聲,轉頭,背着手叫李尤跟他去辦公室結賬。
他有的是辦法和李尤單獨相處。
李尤剛好想問宋老闆點事。
二人去了辦公室,夏朗連忙小跑搬着樓梯去安全通道存放,他不能讓尤姐和那男的在一塊!
李尤問了霍意的事。
宋老闆不滿:“怎麼還念叨那男的,真迷上他了?不就陪了你一晚麼?他做什麼了?”
宋老闆沒說,霍儀做什麼,他也可以做,霍儀那種風格他也可以摹仿,反正世界就是一個個巨大的菀菀類卿,他成為不了卿卿,他做菀菀,也與榮有焉。
“沒有,就問問。他不是你員工麼?你了解多少?”
“就是個做兼職,我就看了眼身份證,三圍,了解他幹嘛?你也甭上心了,給人家名字還念錯了。不是四聲,是二聲。”
“?”李尤蹙眉。
“儀啊,單人一個義字,還說你是個大學生。字都認不全?”宋老闆指頭想點在李尤腦瓜上。
李尤閃開,沉雲瞬間密布在臉龐。
儀?
意。
霍儀騙她。
宋老闆被李尤的臉色唬住,讪讪地停手,暗怪自己怎麼和她沒大沒小了。
微信掃碼到賬後,宋老闆倚在推拉門前,念念不舍:“下次要來玩哦。”
李尤抿着唇走了。
夏朗聽見,回頭,趁李尤看不見,對着宋老闆翻了個明晃晃的白眼,還往地上啐了口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