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見曾有然那均勻的呼吸聲,喬憶亭這才慢慢起身,摸索到原先在牆上刻的“正”字,如今,隻差最後一橫,便集齊一百個“正”字了,可這劇情絲毫沒有送走自己的迹象。
想着21世紀的一切,喬憶亭覺得仿佛那才是夢,青玄山上的一切才是現實。
寒窗苦讀十幾年,剛剛走上手術台拿起手術刀,就這樣變得毫無用處了。
喬憶亭經常寬慰自己算了。可是真的能算了嗎,那是自己熱愛的事業。如今隻剩那些概念、理論徒留在腦海裡。
看着窗外的樹影婆娑,在月光的照應下顯得更加清冷孤寂。
他想:至少,自己沒有忘記自己是誰,隻要安穩下山,他就可以實實在在地做自己了。
“師兄?”
曾有然陡然出聲,吓得喬憶亭一哆嗦,“師弟你……沒睡?”
“可能睡得有些早,有點不适應”隻見剛剛還躺着的人,一邊揉着眼睛一邊爬起來,“師兄你怎麼不睡啊?”
“我也一樣,睡得太早睡不着。”
“師兄,我是不是這次……”曾有然好好斟酌了一下詞語,“是不是傷得很嚴重啊?”
喬憶亭沒有出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後随即又搖了搖頭。
可他身處于黑暗之中,屋内也隻有淡淡的月光,曾有然看不見他的動作,自顧自地說着:“我沒什麼感覺,但我看四師兄和五師姐,還有你,好像有事情不想跟我說。”
待曾有然說完這話,喬憶亭這才挪出黑暗慢慢靠近他,最後竟然摟過他的肩膀,“沒有的事兒,瞎想什麼呢!”
好像覺得自己的話不夠有信服力,想了想又說,“該好的時候,自然就好啦,不必過于擔心,等再過幾年,你就會痊愈了。”
喬憶亭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突然出聲,“有然,如果等你變強了,你最想做什麼?”會轉頭屠山,擄走三師姐和五師姐,找大師兄報仇嗎?
很久沒有回應,久到喬憶亭以為倚在自己肩膀的人已經睡了,他剛要起身,便聽見了那人的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我當時來到山上隻是為了能夠吃飽飯,沒想着以後會變得多麼厲害”他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屋子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師兄想要做什麼呢?”
喬憶亭沒想到曾有然會反問到自己,下意識地就想說一句“我也不知道”,但被差點脫口而出的話逗笑了自己,“自然是斬妖除魔以證道。”
“那我和師兄一樣。”
“好啊,那我們一起。”
可是喬憶亭知道,曾有然是不可能和自己一道的,因為等到他十九歲以後,他便就是魔,自然是不可能随自己除魔了。
再一次躺好以後,喬憶亭望向曾有然那一邊說道,“不過,任何事情我們都要從兩個方面去看。沒有誰規定,人就一定是好的,魔就一定是壞的,妖就是害人的。”
“凡人中也有很多心懷不軌的。”
“魔族也有很多重情重義的。”比如,你的母親。
“妖也有很多為情所困的。”有的時候,人甚至不如妖魔。
“凡事也都是有兩面性,比如大師兄雖然對你苛刻,你對他有些成見也是應該的,可是另一方面來說,卻也讓你堅韌不拔的性格更加立體。”
喬憶亭并不是在強調施暴者無罪,而是覺得書中的方平對曾有然不好,是作者的設定,畢竟書中必須要有一個對主角不好的反派,這樣讀者才能感受到後期打臉反派的爽感。
現在他隻是在委婉地告訴曾有然,不要去記恨方平。
也不知是喬憶亭的聲音過于催眠,還是曾有然真的困了,待喬憶亭講完他的大道理後,再轉頭就聽見了曾有然綿長的呼吸聲。
“啧,前一段時間還誇你好學呢,真是不禁誇啊。”
翌日,喬憶亭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曾有然的被子已經非常平整的疊好了,屋内也收拾的相當幹淨。
他心中誇贊曾有然的勤快,也心疼這孩子要是再這樣幹下去遲早把自己累死。
剛下塌,就看見曾有然端着水盆進來了,“師兄,我給你打了水。”
“唉,我不是說過了,這些瑣碎的事情不用你幹,我自己都可以幹的。”要不然自己會形成依賴,下山後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了。
看見曾有然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的表情,喬憶亭這菜發覺自己的說話語氣有些重,“不是責怪你,是心疼你。”
“而且,你現在傷勢不是還沒好嗎,就别一天天的幹這麼事情了。”
說着,便将那呆呆站在一旁的曾有然按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稍等我一下,待會兒咱們去找大師兄。”
因着呆的時間久,喬憶亭已經不需要曾有然地領路,便輕松地在整個青玄山走動。他瞧着曾有然那不情不願地樣子,大概還是對大師兄心懷芥蒂。
“師兄,這好像不是去翠影園的路。”
“當然不是”喬憶亭低頭看路一眼,“先去百草軒吧,讓四師兄給你換一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