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寺，一座藏于深山，外形看着很破敗的寺廟。

何莎不知它的具體位置，隻知它在三個縣的交界處。

那裡平時沒人去。

何莎推開略帶灰塵的大門，看到裡面的設施老舊殘缺。

庭院内有一口幹枯的水井，後面有一口落在地上的銅鐘，面上鏽迹斑斑，頂部有一尊小型的玄武雕像。

它從何莎進來開始，眼睛一直閃爍着藍色的光芒。

昨晚，玄武的出現看似突然，卻是早有預謀的行為。

它之所以變成何莎的樣子，隻為引開那群追兵。

如今整個雁明鎮，因為妖魔的大舉進攻，徹底聞名天下。

附近多個地區的官軍、道士、僧人，全部接到命令，集體趕去支援。

玄武出現之前，鬼靈外出探查情況，至今沒有歸來，何莎有些擔心它，但沒辦法停下尋找。

“咚。”

片刻，何莎面前靜止的銅鐘，發出巨大的響聲，本已幹涸的水井，源源不斷地湧出水來。

何莎見狀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施主一味向後退去，何時才能達成所願？”

靈空大師穿着一件嶄新的袈裟，手持錫杖現身。

錫杖的杖頭由錫、鐵等金屬制成，呈塔婆形，附有大環，底下系有數個小環。

何莎看到他出現，連忙向前走，踏上台階，走到廟外的平台上。

“大師，多日不見，您可安好？”

靈空大師行了一禮，道：“多謝施主挂念，貧僧很好。”

“大師，您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師父讓我過來找您，您和他……”

“一切命數皆有定律，洞悉其中奧秘，便可順應天道而為。”

何莎皺眉看他一眼，還沒說話，便見井裡的水流增大。

門口恍若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

水面沿着整個庭院，不斷向上攀升，浸濕平台表面。

靈空大師緩慢轉身，大步走進破敗的廟裡。

何莎跟随他的腳步前行。

看到裡面的佛像損壞嚴重，牆面密布苔藓，地上雜草叢生。

靈空大師無視水流的湧入，跪在早已發黴的墊上。

他掏出一串老舊的佛珠，一邊撥弄，一邊念經。

何莎急得推動靈空大師的身體，手臂直接穿了過去。

“這……”

何莎驚訝道：“大師，請問這是現實？還是幻境？”

靈空大師停止念經，道：“既來之、則安之，無論真假與否，你會做出什麼選擇，皆在于你的内心。”

何莎疑惑地看着他，搞不懂靈空大師意欲何為。

片刻，随着水面逐步上升，何莎的腰部已被淹沒。

她趕緊爬到佛像所在的平面，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缺口。

“破盾咒，砸。”

何莎畫符念咒，想要從一旁的牆壁上，砸出一個洞來。

然而她連續施法幾次，牆面異常堅固，遲遲沒有變化。

不一會，靈空大師被水淹沒，何莎仍能聽到念經的聲音。

她認為這是幻覺，毅然跳入水中，想像對方那樣跪着。

然而她下去的刹那，頓時後悔這個決定。

因為這不是幻覺。

強烈的窒息感令她頭暈目眩，何莎竭力想往上遊，始終沒能入願。

“施主一味向後退去，何時才能達成所願？”

掙紮中，靈空大師之前的歎息，在何莎的腦海中響起。

她連忙使用玄武盾，暫時屏蔽水流的沖擊，快速遊向那口枯井。

“咚。”

臨近銅鐘處，一個比之前更加響亮的鐘聲，無視水流的存在，穿透何莎的耳膜。

她恍若被長.槍貫腦子，又像失重一樣，表情木讷地漂浮在水中。

從她出生當天直到現在的記憶，就像一段早已排練好的戲曲，從頭開始表演。

所有感官在這一刻消失。

何莎漫遊在充滿喜怒哀樂的世界，重新審視她的過往。

“人為什麼活着？”

不知過去了多久，何莎的耳邊響起一個極為陌生的男聲。

“我不知道，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答案，可……可我還沒找到答案。”

“你不是想降妖除魔嗎？難道這不是你活着的意義？”

何莎的身體猛地一顫，先是笑着點頭，接着重重搖頭。

不知何時，她原本堅定不移的念想，驟然發生了轉變。

“也許……這是一個癡心妄想罷了。”

“那你現在想做什麼？”男聲又問。

“活着。”

何莎脫口而出：“經曆之前那麼多事，我發現活着好難；世人皆有貪、嗔、癡，它們是一切矛盾的根源。”

“你想剔除它？”

何莎微微一笑，道：“不，我改變不了世人，也改變不了自己；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清除一切外部因素。”

男聲沒再說話，不知是已離開，還是正在沉思。

不一會，何莎的身體恢複正常。

她不再執着于遊向枯井，而是轉身遊了回去。

“看吧，沒有什麼不可戰勝的；恐懼也好、痛苦也罷，隻要你勇敢面對，總有辦法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