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詭異的空間既沒晝夜,也沒有明顯的溫度變化,何莎不知敵人在哪,一直不敢放松警惕。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個像是孩童嬉笑的聲音,蓦然響徹整個區域。
何莎神色凝重地左右觀望,對準一個方向畫符。
不一會,一個穿着開裆褲的嬰兒,發出“咿呀“的聲音向前爬行。
何莎不信這裡有正常人,迅速畫符,召喚光錘砸擊。
她原以為嬰兒會瞬間消失,誰知他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有溫度、有血肉,他……他不是幻象?”
何莎小心翼翼地靠近嬰兒,伸出左手觸碰他的身體。
當她發現對方并未幻象的時候,一股前所未有的負罪感湧上心頭。
她不敢将嬰兒翻過身來,很擔心自己會承受不了。
片刻,何莎失魂落魄地起身,茫然無措地看着四周。
“啊!”
她對着前方咆哮,原本精緻的面容,受到憤怒的影響而變得扭曲。
何莎無法忍受罪惡的襲擾,毅然沖向正前方的石牆。
在這一刻,何莎的内心無比平靜,嘴角不經意地上揚。
永别了,這令人惡心而又肮髒的醜陋人世間。
這是何莎撞向石壁的刹那,在心裡發出的,此生最為暢快的咒罵。
“轟。”
何莎的身軀猶如一座堅固的堡壘。
不僅撞碎了身前的石牆,還将周圍的石壁全部砸塌。
她蓦然出現在那棵大樹前方。
之前帶她進來的老人,此刻正坐在樹上閉目養神。
“丫頭,你終究還是避不開這個醜陋的人世間。”
老人笑着睜開雙眼,似乎知道何莎的内心所想。
何莎失望地低下腦袋,雙腿盤坐在地上,感慨萬千。
“我以前常聽别人說,對比活着而言,死亡并不可怕;我那時候還很天真,覺得人死如燈滅,怎麼會比活着好呢?今天終于有答案了。”
“那麼在你看來,改變現狀是否易于死亡?”
何莎一愣,歎息道:“改變現狀說着容易,實施起來無比困難。”
“為什麼?”老人笑問。
“改變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既要做好大量準備,還得瞅準時機,用盡全力沖刺;許多人窮其一生都無法湊齊相應的資源,就算時機到來,也隻能望洋興歎。”
“照你這麼說,除了認命,再無别的方法?”
老人的語氣驟變嚴厲,很反感何莎為自己的“懈怠”找借口。
何莎察覺到對方的語氣變化,沒有着急出言辯解。
她仔細整理了一下思緒,片刻道:“其實吧,隻要我不追求完美,邊做邊改也有成功的機會;然而踏出第一步需要極大的勇氣,而我恰好缺少這個勇氣。”
也許為何莎的清醒感到高興。
老人輕撫胡須大笑,整個空曠的區域全是他的笑聲。
這個聲音傳到何莎耳中,恍若令人昏沉的搖籃曲。
她閉上眼睛搖晃腦袋,片刻睜眼發現,自己懸浮在清澈見底的湖面上。
她的正下方顯示着一段影像,那是何莎從小成長的畫面。
畫面中,何天智與黃麗常常皺着眉頭,聚在一起讨論什麼。
羅吉在她的百日宴上出現過一次。
他一邊搖晃撥浪鼓,一邊用手刮何莎的小鼻頭。
何莎對此不僅沒有排斥,還咧着嘴笑,晃動小手拍打羅吉。
不知羅吉察覺到什麼。
他的手臂被何莎拍到之後,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也許擔心被人察覺。
羅吉快速轉換表情,笑着放下何莎,轉身去了别處。
何莎凝神注視他的背影,耳邊忽然傳來羅吉的聲音。
“十羅魔煞,封印将除,人間又要經曆一場劫難了。”
……
……
黑暗的空間無風無浪,隻有些許雜音環繞在何莎耳邊。
回顧那些過往的經曆,何莎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原來她釋放咒語的方式,并非伏妖人常用的畫符。
那是一種借助記憶畫面,将腦海中的影像實體化的魔力。
這一切來自十羅魔煞。
何莎不知她與對方有什麼關聯,但記憶告訴她這很重要。
“你看到了什麼?”片刻,老人看到何莎回神,笑道。
“我……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總看見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它很古怪嗎?”
老人打趣道:“一個成年人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會大張旗鼓地宣揚這事嗎?”
“當然不會。”
“為什麼?”
何莎一愣,道:“因為這很丢人,沒必要搞得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