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并未言語,而是直接略過他們,坐到了上首,林大人直起身,轉身對上殿下的目光,一個大老粗,一時之間竟也愣住了,太子殿下一席玄色長袍,光芒更勝從前。
楚文州蹙眉,這才不緊不慢地揮手讓衆人免禮。
“林大人好大的架子,還得孤親自來見你。”
楚文州不鹹不淡的開口,林大人回過神,撓了撓頭,“殿下恕罪,實在是抽不開身。”
“呵——”
衆人隻聽得殿下淡淡反問,“倒是我的錯了,竟然不知道除了林大人,在場的人都是閑散人士。”
這話的意思可謂是相當明顯了,林大人回過味來,忙跪下認錯,餘下的人也都抖如篩糠的跟在他身後跪下了。
楚文州撚起一顆葡萄,嘗了一口,皺起眉,身邊的侍女忙上前捧着帕子,讓他就着吐出來。
“好酸的葡萄。”他說,又像個頑劣的孩童一般,把盤子掀翻了。
衆人不懂他是何意,都低着頭,互相使眼色。
白盛也拿不準,但面對周圍人的撺掇,還是起身,“殿下,臣這就派人重新上一些。”
楚文州看了會他,“白大人?”
“是。”
楚文州臉色稍霁,“去吧。”
留下諸位面面相觑,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過了會,楚文州心情又突然好轉,“哎呀,怎麼都跪下了,快起身快起身。你們可都是功臣,江州的事情還要多勞煩諸位。”
衆人不敢起身。
“怎麼?沒聽見嗎。起來吧,孤不同你們生氣。”
又是林大人率先起身,其餘的人才跟着站起來。
林大人直視着上首的人,隻覺同兩年前,好似換了一個人,從前的楚衡,不是這般嚣張跋扈之人。
“怎麼?林大人,有什麼話想同孤說嗎?大可直言不諱。”
楚文州用手撐着下巴,微眯起眼來看他,林大人筆直的站在下面,闆着張臉,衣擺下方還能看出些泥漬來。
想不通,好好的一個技術型人才,偏偏跟高大人是一隊的,叫人不爽。
“回殿下,臣并無話想說。”
楚文州挑了挑眉,“無事就算了,諸位幹站着做什麼,回位置坐着去。”
“是。”
這場宴會,幾乎全是白盛一個人在操持,忙前忙後,柔美的樂聲傳進耳朵裡,花瓣紛飛,香氣四溢,楚文州看着自己跑來跑去的白盛,招手喚來侍女,端了盤葡萄讓她遞給白大人。
一旁的林大人一直在默默觀察着楚文州的動作,将一切都盡收眼底,推開一旁服侍的人,自顧自給自己斟滿了酒,一飲而盡。
罷了,人怎麼可能一直不變呢。
宴會全程,楚文州一直在似有若無的看着白盛,白盛本人自然是心知肚明,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嘴角卻不由自主的繃緊,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如往常一般自然,盡可能讓旁人看不出他吃葡萄時的異樣表現。
至于楚文州想的就很簡單了,他看上了白盛的能幹,是個不錯的人才,所以有意招攬,非常簡單的理由。
但人才到哪裡都是稀缺的,白盛很不巧,和他也不是一個路子的,有時候他真是恨不得扒開高相國的腦子看一看,如何是能網羅到這麼多人才,光江州就池淺王八多。
他并不想同高相國直接對上,高相國在朝堂上盤踞多年,勢力強大,不是這麼好對付的。
但是身不由己,畢竟那位傳聞中的陛下遺腹子,據說已經有了消息。
他的位子,總得坐安穩了才是。
思及此,他的脖子一側被衣領遮擋住的地方開始隐隐作痛。
他不免一笑,覺出幾分吃軟飯的趣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