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江都城晝夜溫差大,夜裡比白日更加寒冷,又因靠河而建,吹拂的河風在夜晚也變成刺骨的寒風。
庚瑤就這樣保持着跪地的姿勢,頂着脖頸上随時能要她小命的匕首,抽出腰間的兩張符紙。
她的動作驚動專注恢複的夢妖,妖力幻化的匕首向前移動一寸,鮮血自白皙的皮膚裡滲出,他聲音裡帶着不容違抗的冷意,厲聲質問:“你想做什麼?!”
庚瑤凍得牙齒都在打顫,忍着哆嗦咬牙道:“比起凍死在這裡,我更願意讓你給個痛快。”
夢妖冷笑:“你想死!”
庚瑤沒說話,隻是用食指和中指夾着兩張符紙,腦子裡回憶起白行澗教授的催動符紙咒語,低聲呢喃出來。
夢妖氣急,手中匕首再次深入幾分,都沒能阻擋住庚瑤催動符紙動作。
奈何他此刻無法動用多餘妖力,否則他一定要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好看!
白行澗一直在等待機會,察覺到白霧裡妖力有一瞬間的波動,快速抓住,準備好的術法就打了過去。
同一時刻,庚瑤指尖的符紙從下往上自燃,變成一簇火焰,吓得她往後撤了一大步。
兩道傷害落在白霧中,庚瑤察覺到脖頸上的匕首片刻松動,她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有鋒芒尖刺:“忘了說,我超級超級超級讨厭被威脅。”
特别是被梅棠時不時威脅過後,她就更加讨厭這種感覺了。
夢妖來不及發出聲音,他幻化的白霧宛如煙塵快速散去,四周恢複甯靜,精緻的小船落在地上,發出‘叮當’一聲輕響。
庚瑤脖子上鮮血汩汩直流,她痛的呲牙咧嘴,想彎腰撿起地上的小船,卻見一隻素淨的手先一步撿起小船,遞到她的眼前。
她擡眸,白行澗憐惜地凝視着她,掌心是那個引起這夜波瀾的小船。
看白行澗的樣子,似乎沒察覺到小船是四級船妖,所以才會遞給她。
庚瑤試探性伸手去拿,仔細地觀察着白行澗的神色,見他面色如常,直到她将小船握在手中也沒有半點神色變化,才放心将小船當做普通物品收下。
白行澗盯着庚瑤脖子上的血迹,低聲道:“阿瑤師妹,脖子上的傷先處理一下吧。”
他說話間,謝令君翩然而至,彎腰搭手準備扶庚瑤起來,卻見少女仰着腦袋,楚楚可憐地望着她:“謝姐姐,腿麻了,動不了。”
謝令君微怔,白行澗施術給庚瑤緩解被凍僵又麻麻的雙腿,緩和她的體溫。
庚瑤爬起來,視線越過身前關切的兩人,落在房門口的梅棠身上。
距離有些遠,她看不清少年的眼中情緒,隻感覺到他此刻好像有點……不開心嗎?
她來不及思索梅棠不開心的原因,就聽謝令君問白行澗:“師兄,夢妖死了嗎?”
白行澗聞言,臉上浮現憂愁,搖搖頭歎息道:“逃了。”
謝令君聽見這話,并沒什麼特别的情緒,好像早就料到這般,道:“想不到江都城竟有八級大妖出沒,如今他被師兄和瑤瑤聯手打敗,或許在傷勢痊愈之前都會隐藏蹤迹了,我們該如何尋找他?”
白行澗長歎一聲,道:“我也不知,怕是不好找他了。”他停頓兩秒,繼續道:“今夜能傷到夢妖實屬意外,他好像……”
庚瑤适時接過話頭,補充道:“他今夜沒有妖力。”她看着兩個人的眼睛,道:“或者說他今夜能使用的妖力很少,以至于無法和師兄正面對抗。”
她想起夢妖在耳畔的低語,不知他今晚有什麼特殊情況,使他短暫失去了力量。
莫非是小說裡常用的設定:什麼月圓之夜血脈覺醒蛻變,暫時失去力量,不堪一擊?或者是什麼舊傷複發,讓他短暫失去妖力?
可他為什麼明知道她身邊有捉妖師,危險重重,還要躲在小船裡來到她的身邊?
庚瑤想不明白,她意識到一個任性硬氣時忽略的問題:她傷害了夢妖,會不會恢複之後立刻來找她報仇啊?
庚瑤有些慌張地将心中想法說了出來,白行澗就信誓旦旦地道:“阿瑤師妹别擔心,我們會守在你身邊,不會讓妖物再次傷害你。”
說得好聽,夢妖都找上她三次了,白行澗也沒第一時間發現啊。
一切還是要靠自己!
庚瑤在内心呼喚系統,求系統保命,不要讓夢妖把她嘎了。
系統沒回應庚瑤,很娴熟的處于裝死狀态。
庚瑤洩氣。
關于夢妖的事情,白行澗和謝令君言語往來後也沒任何決斷,就決定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
眼下江都城除掉了一隻四級小妖,還剩下一隻八級大妖的事情就不需要告知江圃和百姓,以免引起恐慌。
白行澗明日還要随江圃出門,去給碼頭上被船妖控制過的人清除體内殘留妖力,因此特意拜托梅棠和謝令君明日守着庚瑤。
分配完任務後,庚瑤便被謝令君拉着回屋,梅棠也被使喚去準備治療傷口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