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蓮步輕移,來到庚瑤的身側,伸手拿走她懷中的砂鍋,眼眉彎彎,神色溫潤地解釋着:“公子的傷勢嚴重,我正為他服了藥物,此刻正是藥效散發的時刻,不宜見人,若是被人打擾,隻怕有礙于公子傷勢恢複。”
庚瑤聞言,沉默半晌,闆正的臉上出現一抹未達眼底的笑意,道:“既如此,我就等等吧。人沒事就好,也不急于一時。”
說着,庚瑤腳步往前,依然往門外走去。
踏出木門,庚瑤四處張望着,窺伺身處的環境。
大雪簌簌而落,微弱的風讓雪落下的路徑多了角度,太陽在湛藍的天空高高挂下,刺眼的白光落下,照射在雪層之上,對人的眼睛十分不友好。
庚瑤微微眯着眸子,緩了幾秒才适應門外過曝的光線,掃視一圈,整個山寨是由左右上方三座閣樓圍繞建成,閣樓與閣樓之間用木橋連貫,最後鍊接上寨門,形成一個封閉的四方形院落。
庚瑤所住的房間是三座閣樓中最小的閣樓,分為二層,她站在二樓的欄杆旁,眺望着隔壁關上門的房間,問着身後的雪娘:“雪娘,他是住在這間屋子嗎?”
雪娘點點頭,道:“小廚房還炖着公子的藥,阿瑤姑娘若想下樓走走,不如随我一道去瞧瞧?”
庚瑤欣然應允,剛擡起腳步卻忽地頓住,望着雪娘問道:“我來的時候,有一件厚厚的棉衣,雪娘可有見着?站在這裡一會兒已經冷飕飕了,下去轉轉必須穿上衣服才行。”
雪娘眼底出現一抹怔愣,随機笑着道:“阿瑤姑娘等我一下。”
說完,她轉身下樓,身影很快消失在庚瑤眼前,而後幾個呼吸間,又抱着一件厚厚的藍色大氅回來。
庚瑤接過大氅道謝,将整個人牢牢裹緊,才随着雪娘一起下樓。
樓梯口建在梅棠房間的那側,庚瑤刻意走在内側,路過他房間時假裝踩到大氅邊緣,摔倒在門上。
門被庚瑤用身體大力撞擊了一下,卻沒有絲毫動彈,顯然異于常理。
庚瑤趁機将耳朵貼在門上,門内分外安靜,她什麼也沒聽見,雪娘已驚呼着上來扶她。
雪娘擔憂地道:“阿瑤姑娘,你沒事吧?”
庚瑤擺了擺手,扯了扯拖拽在地上的大氅,難為情地笑着解釋道:“我沒事,我太矮了才不小心踩到邊緣,隻是摔了一跤,撞到門上,沒摔倒在地已經很不錯了。”
雪娘等庚瑤站穩了身子才松開手,笑着道:“也怪我,家裡隻有我的這件陳年大氅,也沒有多餘的衣服,沒想到尺寸的區别,是我照顧不周了。”
庚瑤道:“哪裡的話,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感謝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那樣想。”
“雪娘,你别想太多了,客随主便,我其實沒那麼嬌氣的。”庚瑤認真地說着,實際隻有最後一句話是認真的。
雪娘也沒過多糾結,下樓梯的時候特意為庚瑤提着大氅的下擺,一路走到一層,奔着左側一層的小房間走去。
兩個人走在厚厚的積雪上,雪地裡卻隻留下了一個人的腳印。
庚瑤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就聞見裡面傳來苦澀的藥味,混雜着一股烤雞的焦香味,很是古怪。
她跟着雪娘踏入廚房,雪童正叼着一根烤雞腿,動作麻利地翻出一隻冰碗放在冒着熱氣的砂鍋旁,直接端着砂鍋倒藥。
滾燙的褐色藥汁落入冰碗裡,冰碗沒有要化掉的迹象已經讓庚瑤覺得驚奇,雪童什麼保護措施也沒有直接端起燒得沸騰的砂鍋,更是讓她驚呼出聲。
無情鐵手啊!
雪童盛好藥才擡頭看向門口的庚瑤和雪娘,撇嘴道:“姥姥,我認真煎藥了呢,也犯不着下來監督我吧?”
雪娘慈愛地道:“說什麼呢?是阿瑤姑娘想下來走走,我便陪她走走而已。”
雪童掃了眼庚瑤,認同地點頭道:“姥姥說得對,陪着她最好,免得她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說完,還沖着庚瑤不滿地道:“你不在房間裡好好養着,非要出門做什麼?難不成想故意拖延,不想離開?”
雪童說得笃定,看向庚瑤的目光越發不善,還帶着一絲鄙夷。
庚瑤張張嘴,蓦地氣笑了。
她不欲跟雪童掰扯,幹脆閉嘴了,視線在雪童口中的雞腿上晃過,搜索廚房一番,視線最終定格在角落裡的一隻雞身上。
庚瑤突然想起被拉入冰原的瞬間,那隻作為開啟陣法的公雞……不會就是這隻被五花大綁的雞……這麼想着,她也呢喃出了聲:“巷子裡的陣法是你設下的?”
是肯定的語氣。
雪娘似乎不知曉陣法一事,聽見庚瑤的話後,臉上出現一抹困頓的神色,但很快她厲色地瞪向了雪童。
雪童被姥姥的眼神一吓,縮了縮脖子不敢面對,端起藥丸急速地說着:“姥姥,我去給他喂藥。”
廚房的出口隻有一個,雪童端着藥碗腳步迅速,欲從庚瑤和雪娘的中間溜走。
他一隻腳還沒踏出門檻,就被一隻手攔住去路。
庚瑤伸手端過藥碗,道:“我去吧,順便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