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村遺址。
初見時白雪覆蓋房屋坐坐排的景象早已不見,沒了雪娘和雪童的妖力維持,雪落村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屋舍坍塌,房梁斷裂,木頭石磚混亂堆疊,披上一層薄薄的白雪,遠遠瞧着倒有幾分意境。
隻是整座村子彌漫着死氣,任誰在靠近後也難生出欣賞的心思。
梅棠在殘缺倒塌的房屋中挑選了一間相對完整的屋子,門窗雖然破碎掉落,四周牆壁還是健全的。
他單手抱着庚瑤在房間轉了一圈,手中靈力揮舞,用木闆和椅子組成一張簡易小床榻,又脫下身上厚厚的大氅鋪上,将人輕柔地放置上去。
做完一切後,梅棠走到窗戶邊,掏出随身攜帶的黃紙,以血為墨繪制一張防風符紙和保護符紙。
他将兩張符紙貼在隐蔽的位置,做好一切後才匆匆朝村子外的樹林走去。
梅棠記得那張紙條上繪制的地址就是這裡,繞過一片紅杉林,就能找到村中唯一幸存者的藏匿地點。
他加快腳步走過去,老遠便感知到白行澗的靈力氣息。
梅棠大步流星趕了過去,人剛站在洞口,一股很強的腐朽之氣撲面而來。他神色一緊,擡手扯掉白行澗布下的圍困之陣,疾步往裡走。
長而狹窄的空間内腐朽之氣越發濃郁,越是靠近源頭,越叫人作嘔。
梅棠臉色難看地一路狂走至裡側寬敞的空間,就見燃盡的火堆旁,一位身着華服的少年抱着一具腐爛的幼女屍體,坐姿仿佛是在烤火取暖。
那少年梅棠認得,是趙家的小少爺趙加申。
趙加申臉色發青,印堂黑沉,唇瓣烏青,露出的手背皮膚上覆蓋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線條,那是腐氣入體的征兆。
看模樣,已很久了。
梅棠上前,一股靈力輸進趙加申體内,延緩腐氣侵蝕的速度,又一股靈力打入其體内護住心脈。
他才腐爛的幼女屍體和趙加申分開,手剛剛碰到幼女,蓦地一怔:“傀儡術!”
紅谷雪山一事,背後有人指使?
趙加申悠悠醒來,隻看得見梅棠的背影,他誤以為有人傷害莫莫,頓時大喊一聲:“你是誰?不準傷害莫莫!”
梅棠回頭,冷着臉睨着趙加申,後者怔怔呢喃:“梅……梅叔?”
梅棠聲音很冷,質問道:“你為何在此?”
趙加申很害怕梅棠,比起光風霁月溫柔又有耐心的白行澗,眼前這位被謝令君撿回白家的少年更令他恐懼。
隻因他曾親眼見識過,梅棠收拾對謝令君不敬之人的殘忍手段,太可怕了!
梅棠看着莫名顫抖的趙加申,神色越發不耐煩,在他第二次追問開口前,趙加申語速極快地将怎麼和老爹吵架,怎麼一個人偷偷離家出走,怎麼意外來到這個,怎麼遇見莫莫和白行澗、謝令君……一系列事情講的比講給白行澗二人聽的更為詳細。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趙加申口幹舌燥地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觀察梅棠表情,又小心翼翼地問着:“梅、梅叔,莫莫她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啊?”
趙加申害怕得都快哭了,隻是不敢在梅棠面前哭而已。
梅棠表情忽地凝住,迅速從身上抽出幾張符紙,在手中翻弄成小盒子,将莫莫的屍體收進紙盒子裡,沖趙加申喊道:“收起眼淚跟我走。”
趙加申鼻子一吸,眨巴眨巴眼睛,将滿眼眶的淚水抖落,抱起地上短劍快速跟上去。
一大一小回到雪落村,四周寂靜無聲,好似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可梅棠還是從風中嗅到了一股危險氣息。
他來不及仔細思索,疾步走向安置庚瑤的房間。
梅棠踏入門檻的瞬間,發現他貼的血符消失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就連符紙燃燒後的灰燼都沒有。
太不尋常了!
血符比平常符紙力量更強大,無論是哪個級别的妖物靠近,血符隻要起效就一定會留下使用過的痕迹。
天下之大,梅棠自信無妖可以不留痕迹突破他血符設下的結界,還将符紙的痕迹完全抹去。
梅棠蹙眉,眼神向臨時搭建的床榻看去,見庚瑤蜷縮着身體渾身赤紅,露出的皮膚紅得像被岩漿澆灌過似的。
他大步走上前,伸手就要查看庚瑤情況,手卻在靠近時感到一股強大力量,瞬間将他震飛出幾十米遠。
在殘垣斷壁中穿梭而過,又狠狠跌落殘垣斷壁中,梅棠一口鮮血壓制不住地吐出來,驚得跟上來的趙加申尖叫。
梅棠掙紮着站起來,冷眼刀子甩向趙加申,呵斥道:“閉嘴!”
趙加申捂住嘴巴,驚恐地看着梅棠。
梅棠從懷裡掏出傳訊符遞給趙加申,吩咐道:“去村口點燃,等師兄師姐下山,帶他二人來這裡。”
事情吩咐完,梅棠抖了抖身上的雪,臉頰上被木頭碎屑劃出來的傷口滲着血,他随意擡手擦去,再次朝庚瑤走去。
剛靠近,再次被未知的強大力量震飛。
盡管如此,梅棠依然不管不顧地靠近,即便腳下鮮血流淌一地,即便渾身疼痛難忍,他都面無表情地靠近,眼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