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湶乜了眼羞聚黛眉的女子,淡笑不言。
沈濛轉頭問:“婵兒,這樓裡的戲唱得一絕,我讓沈湶下去點一出,你想聽什麼。”
孟婵音搖頭:“濛濛想聽什麼,我就聽什麼。”
沈濛抿唇笑,親昵地抱着她的手臂:“那好,阿湶。”
她轉頭,卻見沈湶沒在屋裡,不知什麼時候出去了。
婁子胥見狀道:“我去吧。”
兩人颔首。
婁子胥下樓去尋戲班主。
屋裡沒有旁人,沈濛悄問:“婵兒,那日是發生了什麼嗎?你怎麼忽然不理婁公子了?”
孟婵音的脾性她定是了解的,尋常不會冷淡不理人,必然是婁子胥做了什麼。
孟婵音靠在她的肩上,輕歎:“沒有,隻是發現原來我對他好似沒有想象中那般信任。”
沈濛揉了揉她的肩膀:“無礙,世上本就沒有真的可信之人,婵兒相信自己就行,對别人多幾分警惕是對的,你看我對阿泉還不是,我可多秘密藏着不告訴他,他對我也是。”
兩姐弟自幼要好得不分彼此,也會有互相隐瞞的嗎?
孟婵音好奇擡眸。
沈濛又道:“要是婁公子真有什麼腌臜事瞞着你,大不了就是退婚,天下的好男兒多,你看阿湶便是,無論是品行,性格都與你很相稱。”
少年雖年紀小,但做事卻很仔細,不少人都想與沈府聯姻,息府亦有如此打算。
“若不是你與婁公子青梅竹馬,早就定親了,我是真的想撮合你與阿湶,這樣我們就能一直在一道玩耍呢,我也定不會教你受任何委屈。”
孟婵音聽她這樣說,無奈一笑,正欲回她的話,擡眸時卻猝不及防和沈濛身後的少年對視上。
沈濛還在說:“阿湶……唔?”
孟婵音一把捂住她的唇,讷道:“濛濛,要不我們不說了。”
沈濛順着她的目光轉頭,見沈湶面神色不明地站在身後,當即拉下孟婵音的手,對他露笑。
“阿湶是去什麼地方了,剛才我們都沒有看見你,哈哈。”
沈濛笑得很是勉強。
誰都知曉沈湶十分黏姐姐,現在被抓到在背後說小話,氣氛自是尴尬。
孟婵音都替沈濛緊張。
好在少年脾性好,沒說什麼,上前提着一盅湯放下:“我去給你們拿湯了。”
說罷,他看向孟婵音,黑白分明的眼中沒有一絲笑意,看了一眼便淡淡地轉過頭。
孟婵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湧起莫名的疑惑。
婁子胥也點好了戲,上來也與幾人一道喝湯看戲。
下頭的戲子咿呀甩袖,步伐極碎,唱了一出‘春花秋月’,一旁的琴師亦配合得很好,引得台下諸位賓客連聲叫好。
沈湶歎道:“這琴師彈奏悅耳。”
婁子胥看了眼下面,笑道:“這算什麼好的,婵兒一曲才好得。”
沈湶好奇地看她,似詫異她會琴。
孟婵音最拿手的便是琴,隻是這些年很少碰過,聽他如此誇贊,幾人直勾勾地盯着,心下有些羞赧地垂下眸。
沈濛看得興緻上頭,笑道:“婵兒一曲你們可沒有福氣聽了,道是我的可以彈給你們聽阿湶,取琴來。”
姐姐才情如何,沈湶比幾人都清楚,見她興緻高,也不忍駁她,出門下樓去取琴。
很快清風明月的少年抱着一把琴上來。
沈濛坐過去,調試音量,第一聲極其刺耳。
幾人捂着耳,無奈地看她。
沈濛腼腆一笑:“抱歉,十幾年沒有碰過了。”
說是十幾年沒有碰倒是委婉了,她今年不過十七年紀,隻怕是從小到大隻摸過,未曾動過。
婁子胥将琴抱離她身邊:“罷了,沈姑娘的仙樂我們也無福消受。”
他将琴放在孟婵音的面前:“婵兒要試試嗎?”
少女烏發全挽,額間碎發潋滟得她的面容極其柔順,青裙與棕黑的琴相稱得似青蓮搖曳在春霧中。
幾人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孟婵音望着放在眼前的琴,複而望向幾人,柔聲道:“其實我也很久不曾碰過了,若是有什麼不好,能口下留情否?”
婁子胥連道:“自然,自然。”
孟婵音斂下眼睫,輕勾琴弦,彈奏的正是剛才樓下的曲子。
琴中柔情宛如一江春水。
婁子胥會唱幾句小調,遂将茶杯叩在桌上,用箸随她的琴音敲擊。
如此純美之景,無人打攪,都專心緻志地聽着。
唯有門外的青年擡起的手遲遲不曾落下,清冷的輪廓一半溺在暗處,凝望着門,耳邊是男人高昂歡愉的小調,伴随着琴聲。
真是……郎情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