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很淡,聽不明情緒,祈梨擡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宋行瑾那一貫溫和有禮的容顔,隻是眼裡露出幾分不耐煩,雖然他在極力掩飾,但祈梨敏感,能看得出。
“好……”祈梨怔怔的,聲音細小如蚊,将手中的彈珠盡數放到他寬大的手中。
宋行瑾忍着耐心,等她放珠子,将冷着的臉偏向一旁,他怕再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将祈梨推開。
很奇怪,宋行瑾自從第一眼看到祈梨起,就不喜歡她,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她動不動就知道哭的性子,不喜歡她扭扭捏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模樣……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讨厭。
方才他并不想幫她的,隻是看到這些一動不動,光顧着看戲的人,就生氣不已,禮儀教養都拿去喂狗了。
梅謝雪早在祈梨蹲下身撿珠子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幫她撿了,現在都已經撿完了。
他将手中的珠子往宋行瑾手中重重一放,面無表情地說:“拿着吧。”
宋行瑾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緒當中,差點沒反應過來,急忙擡起另一隻手,雙手捧住。
梅謝雪從懷裡拿出一條白淨的手帕遞給祈梨,說道:“哭什麼。”
祈梨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忙接過他手中的手帕,道謝:“謝……謝謝你。”
梅謝雪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人臉,道:“還有事嗎?”
他語氣有些冷,明眼人都能聽得出來世子的心情不佳,在場的其餘人一下子忙作鳥獸散了。
祈梨站起身來,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又道了聲:“謝謝……”
梅謝雪看着她說:“自家人不必客氣,你一人離家進京,作為你的表哥理應照看一下你,往後若是有人欺負了你,記得同和我說。”
祈梨有些愣住了,她原本也以為,梅謝雪和之前的人說得一樣,清冷孤傲,不曾想竟是個好人。
她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宋行瑾在聽到梅謝雪承認是祈梨表哥的時候,驚得張大了嘴巴,他怎麼從未聽說過祈梨和梅謝雪還有這一層關系呢?
“不是,你們……是表兄妹?”宋行瑾不敢置信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祈梨悶悶地點頭,“是……”
宋行瑾眼神奇異地盯着祈梨,似是在說,不是,你這藏得也太深了吧?
祈梨看懂了他眼裡的意思,她很想回答,不是藏,是不敢說。
梅謝雪見他還在盯着祈梨看,索性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宋行瑾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耳畔傳來梅謝雪幽幽的說話聲,“還愣着幹什麼?将珠子還給人家。”
“我知道了。”宋行瑾沒什麼感情地說着,讓他和祈梨接觸是不太願意的,就算她的表哥是梅謝雪。
祈梨抓着手帕四角将它攤開,說道:“荷包破了,隻能用這個裝了。”
說完,她還偷瞧了梅謝雪一眼,生怕他不樂意,然而梅謝雪卻沒說什麼。
宋行瑾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将手中的珠子盡數放到手帕上,随後看回梅謝雪,道:“走吧。”
語氣就好像在說,你滿意了?
祈梨知道宋行瑾不喜歡她,心裡卻還是在意他的語氣言論,聽到他的話,眼淚又不争氣地掉了下來,幸好梅謝雪已經和宋行瑾走遠了,沒看見她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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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月樓無論白天黑夜都是燈火通明,香氣缭繞的人間仙境,樓裡面又分兩座樓,一座普通平民也能進來,一座隻有特定的達官貴人手持令牌才能進去。
宋凝進的就是一般人都能進的樓,上一次來的時候,沒有好好打量,這次一來,細瞧了才知道,這裡是何其的繁華富貴。
雕梁畫棟下,紗幔萦繞随風輕揚,杯盞相碰的清脆聲與客人歡快的交談聲不絕于耳,隔開兩棟樓的河流上依稀有煙霧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