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英讓江楓别急:“原本你爸爸就是要給和蓉十萬的。”
朱玉英雖然偏向兒子,但她都是在暗地裡偷偷幫,從來不表現在明面上,因為她又不傻,知道兒子靠不住,隻有女兒會給她養老。
江風滿臉寫着不願意,她認為這三十萬就應該要一分不差全部給她才好,也不想着自己本質上是外來人。
是陸和奇最先挑起的火,但他現在隻是悶頭吃飯,不去摻合。
不難看出來他也很怕江風。
陸和蓉重重地放下筷子,剛準備出聲就被朱玉英打斷:“要不你看這樣,我把我那十萬給你們家,這樣你們就有二十萬,給和蓉十萬。”
陸和蓉直接站起來,對朱玉英說道:“媽,那十萬是爸爸留給你養老的,萬一你以後生個什麼病也有錢看,你又沒有工資的你把這十萬給出去你用什麼?”
别說陸和蓉不同意,江風也不同意,因為她的目标是三十萬,而不是二十萬。
江風:“陸和蓉條件好,工作穩定,工資又高,陸和奇整天躺家裡好吃懶做一分錢賺不到,就我一個月拿三千工資要養活三個人,難道這三十萬不該都給我嗎?”
陸和奇懶得去找工作,又喜歡買彩票,一買就是好幾千,整天幻想着中大獎,做白日夢。
他活了大半輩子,全靠借錢度日,過一天算一天,卻從沒想過還錢,導緻不管是親戚還是同學朋友漸漸都對他敬而遠之。
陸和奇在大學的時候就問陸和蓉借過錢,但陸和蓉深知他的脾性,知道自己哥哥是個多少錢都填不滿的無底洞,因此在陸和奇幾次三番不還錢之後就再也不肯借錢給他,隻要他敢開口一定會被陸和蓉罵回去。
陸和奇将近五十歲還是身無分文,吃了上頓沒下頓,江風當年願意跟他結婚單純因為看中了一套城裡的房子,是他爸全款給他買的。
朱玉英雖然嘴上一直在催促陸和奇趕緊找工作,但私底下經常偷偷給他塞錢,她以為陸和蓉不知道,實際上對方一清二楚,隻是懶得說。
莫塵實在是忍不住了,咽下最後一口食之無味的菜,聲音不大不小地說了句:“為什麼條件好就一定要讓出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空氣安靜了一瞬,莫塵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桌上所有人聽見。
“誰讓你說話了?”陸和蓉淩厲的眼神刺向他,壓着怒火說道:“你帶明明去樓上,大人說話小孩子别插嘴。”
莫塵雖然早就猜到會被罵,但他剛才還是想要把這句話說出來。
莫塵頂着陸和蓉憤怒的目光起身,路過陸一明時拍了拍他的肩,領着他一起上樓。
莫塵放緩步子,狹窄的樓梯間回蕩着争吵聲。
他每次想幫陸和蓉說話都會換來一頓罵,可他總是忍不住。
陸和蓉沒怎麼受到過公平的待遇,而她隻會把委屈咽肚子裡,莫塵再不幫她的話就沒人幫她了。
走進樓上外公外婆的房間關上門,那些聲音才被抛之腦後。
陸一明立馬搶占躺椅,眼睛就沒從平闆上離開過。
莫塵環視了一圈這個房間,同外公走之前沒變化。
他小時候很喜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着外公工作,沙發旁邊擺着一張小方桌,上面堆滿了外公的報紙,到現在都是。
房間裡似乎還殘留着若有若無的中藥味,聞着就很苦,也不知道當時外公是怎麼日複一日堅持下來的。
莫塵拍了拍沙發上的灰,還坐在小時候那個位置,可惜眼前早已沒有外公的身影。
雖然他能感受到外公外婆兩個人的心都有偏向,但他能得到一點點的愛,就會很滿足。
莫塵望向陸一明手裡的平闆,思緒萬千。
記得有次他們兩個小孩放假回來玩兒,陸一明看中了這個平闆,死活吵着想要。
那個時候都沒什麼錢,交通也不發達,外公外婆嘴上拒絕,實際偷偷坐了幾小時的大巴車跑去城裡,花大價錢買了個最新型的平闆帶回來,趁莫塵不在時偷偷塞給陸一明。
原本莫塵被瞞得好好的,可陸一明拿到平闆的第一刻就去找莫塵炫耀。
巨大的失落感湧上心頭,他不明白他和陸一明到底有什麼不同。
莫塵去問外公外婆,得到的都是無比敷衍的假話。
就這麼一件小事,他卻記了十幾年,這像是一道坎兒橫在他心裡,直到現在也沒有跨過去。
如果他們一直偏心也就算了,可莫塵隻能在他們身上感受到唯一的一點兒溫暖。
大概是莫塵初中的時候,外公突然拿出幾千塊錢要給他,正好是陸一明平闆的價格。
但莫塵還了回去,這份遲到的愛他拿在手裡也沒什麼意思,平闆更新了好幾代,早就不是這個價格,而且它也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所有都變了,意意不一樣了。
這時朱玉英走進來,她拉開小方桌前的椅子在莫塵前面坐下,正好陸一明聽到江風在喊他,于是抱着平闆走出去,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莫塵擡頭看向朱玉英,有很多話想問,卻不知從何開口。
最後,他近乎于大膽地問道:“外婆,我能問問小時候你們為什麼隻給陸一明買平闆,不給我買嗎?”
朱玉英:“因為你比你弟弟懂事啊,我們塵塵最乖了,不像你弟弟,如果不給他買他能鬧個十天半個月,你是大的,就讓讓小的。”
朱玉英慈祥和藹的語氣中藏着最簡單卻也最傷人的話。
憑什麼?
憑什麼大的就一定要讓着小的?
什麼時候懂事也變成了一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