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塵忽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浴室的水聲在他耳邊漸行漸遠。
這個信封……
他一眼就覺得很像是他寫給陵北的那個。
不會……不可能……
他明明親口聽見陵北說已經扔掉了……
可是他有種預感——這就是他寫的那封情書。
莫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告訴自己很可能跟之前一樣,是自己看錯了。
他先把信封撿起來拿在手上,站起身,放下懷裡的其他書。
他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有種隐隐的期待,和……心慌。
莫塵喉結滾動,有些緊張地把信封舉到眼底,仔仔細細地觀察每一個細節。
很像……太像了……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隻不過不想承認。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打開信封,拿出信紙,熟悉的字體和語句讓他瞬間怔住,整個人僵在那裡無法動彈,連浴室的水聲什麼時候停止的都不知道。
莫塵保持着那個姿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信紙上真摯、赤忱的話語。
孩提時期的喜愛總是喧嚣熱烈,又毫無保留。
莫塵看得認真專注,連陵北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的都不知道。
清淡的沐浴露香味萦繞在他四周,莫塵後知後覺地轉頭,撞入一雙深邃的眸子。
陵北換了一身寬松的家居服,黑發半幹,有些小碎發還貼在額前,他索性用手往後一撸。
但視線一直沒從莫塵臉上移開。
顯然,他也看見了莫塵手裡的那封情書。
莫塵張了張嘴,卻發現幹澀的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
空氣僵持焦灼,莫塵無聲地把這封情書讀了又讀,念了又念。
他甚至希望他寫給陵北的那封情書早就被扔了,而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覺。
最後還是陵北打破了短暫的甯靜。
他指了指書桌上明晃晃擺着的小盒子,問道:“這是什麼?”
莫塵似乎是終于回過神,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慌亂地把信紙塞回信封,說道:“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陵北直接向前靠近,伸手越過莫塵的肩膀,拿起那個盒子,莫塵這才發覺,他和陵北離得有多麼近,近到隻要他稍微一動,嘴唇就能擦到對方的側臉。
溫熱的呼吸和陵北周身的冷冽的氣息形成反差,莫塵不由地紅了耳尖。
陵北看了看手上的盒子,是棕色的複古紙盒,很有質感,他朝莫塵問道:“能打開嗎?”
莫塵點點頭:“這是你的生日禮物,當然可以。”
雖然他原本希望陵北能等他走了以後再打開,但目前的重點不是這個。
陵北打開盒子,裡面靜靜地躺着一枚胸針。
金銅色的銀杏葉古典淡雅,漂亮精緻,絲毫不顯俗氣,葉片自然逼真,甚至連葉脈都清晰可見。
莫塵當初在糾結送什麼禮物好的時候,忽然就想到了那天跟猴子他們一起出去吃烤肉,陵北穿了一件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很帥。
莫塵頓時就覺得如果别個胸針,會很漂亮。
而銀杏葉……對他們兩個來說都很有意義。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選擇。
見陵北不說話,莫塵心裡有些打鼓,他試探着輕聲問道:“不喜歡嗎?”
陵北立馬說道:“沒,很喜歡。”
他把胸針從盒子裡拿出來放手裡,銀杏葉栩栩如生,像是那天盛大的古銀杏下,随風飄揚的銀杏葉,每一片都是獨特而自由的存在。
他手中的這一片尤為重要。
陵北把胸針放回盒子,然後低頭看向莫塵手裡的那封情書。
莫塵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喉結滾動,手指摩挲着信封,問道:“這是……我寫給你的那封情書嗎?”
毫無疑問,陵北輕輕點了點頭。
莫塵雖然已經知道了,但心中難免掀起波瀾。
“你之前不是說……被你扔了嗎?”
陵北沉默了,事實擺在他面前,他不想再說違心的話,也不想再騙莫塵。
莫塵見對方不說話,眼前閃過一幕幕他和陵北重逢之後的畫面,清晰又心動。
他突然發現,那些無法忽視的心跳,好像是兩個人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無數個否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心底卻有個沖動,讓他一定要問出來。
“陵北,你不會……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吧?”
“什麼時候?”
“我給你寫情書的時候。”
陵北抿了抿唇,盯着莫塵的眼睛,沒有否認。
似乎心有靈犀一般,莫塵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你……為什麼拒絕我?”莫塵的聲音有些猶豫。
就算是那時候還小,也不用拒絕得決絕又幹脆,害他傷心了好一陣子。
陵北頓了頓,像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問道:“想知道?”
莫塵點點頭。
“因為年齡、環境、家庭等各種因素都表示我們無法在一起。”陵北的語氣理智冷淡且官方,仿佛瞬間換了個人。
“所以……你拒絕我不是因為不喜歡我嗎?”
“嗯。”
莫塵知道,那個時候還那麼小,心智不成熟,任何承諾都很難作數。
是他出了個難題給陵北,而陵北不過是做了當時最正确的決定。
更何況,不告而别的人也是他。
可是,現在擺在莫塵面前的還有個更關鍵的問題。
“現在呢?”